“派去的人回说,大长公主高热不退,一日一夜水米未进。”小内侍如实道。
“都怪朕……要不是朕没日没夜地拖着姑姑商讨军国大事,姑姑也不至于病得这样重!是朕没用……”杨佑无力地委顿于地,目光呆滞。
“御医去瞧了吗?”
“回陛下,御医已经去大长公主府了。”小内侍恭敬答道。
杨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抖抖袍子,“摆驾!朕要去大长公主府瞧瞧姑姑去。”
内侍的“是”字尚未转出口,突听殿外一阵糟杂声。
“何人喧哗?”杨佑面露不悦。
不等有人回答他,惨叫声、兵戈撞击声、战靴急促踏地声接踵而来。
“陛……陛下!大事不好了!晋王、晋王他……”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衣襟上还沾着新鲜血迹。可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就被不知从何处- she -来的一支箭死死钉在了后心,哼都没多哼一声,死了。
大片大片的血迹从死尸的身下洇开,渗入到地砖的缝隙中……
“啊!”杨佑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抖成一团。
晋王?
晋王如何了?
难道,反了?
“这样的好东西,都被你弃了?你们杨家人,还真是败家。”红袍墨铠的战腾慢悠悠地踱到小皇帝的书案侧,俯身拾起之前被扫落在地的玉玺,托在掌中细细地打量。
杨佑面如土色,死死盯着他腰间的佩剑,生恐他下一瞬就会拔剑劈向自己。
战腾撩起眼皮,- yin -测测道:“你怕我?”
杨佑一哆嗦,下意识地向后蹭去:“你……你要做什么?”
战腾的嘴角边挂着一抹邪笑:“这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来要你命的啊!”
杨佑整个身子都冰凉了,“你、你要造|反!”
“造|反?”战腾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仰天打个哈哈。
“我倒是想造|反!没想到你们杨家的江山这么不争气,不等我造你们的反,你们自己先完蛋了!”
“你……你……”杨佑见他面上的凶相愈甚,怕极了。
“早知如此,老子就该早些宰了你!”战腾吼着,“蹡踉”抽出佩剑。
“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
“朕是大郑天子!你敢弑君!”杨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嘶哑着嗓子高叫。
战腾哈哈大笑:“大郑天子?算个屁!如今也只你这颗脑袋尚有些用处……”
大殿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尸,血洗一般。
战腾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迹,- yin -寒道:“后宫里有一个算一个,半个活口都不留!”
一身黑衣的常啸点头应是,又不放心道:“大公子那里……”
战腾冷哼:“不知好歹的逆子,由他去!”
他沉吟一瞬,又道:“你亲自带人,回王府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护卫好王妃和战英。孤就把他们母子的安危托付给你了!”
常啸一凛,“王爷放心!”
又道:“大长公主那里,王爷还要小心!”
战腾不屑道:“她病得要死了,就算没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奈我何?”
北郑,大长公主府。
“含秋,可有宫中的消息传来?”杨熙面容憔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问贴身侍女。
“殿下……”含秋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陛下来请本宫商议要事了?”杨熙急问。
“陛下他……他……”含秋咬着嘴唇,不知该不该把那噩耗告诉重病中的大长公主。
“到底如何了啊?你要急死本宫吗?”
含秋心一横,“陛下他……”
“轰隆——”
“轰隆——”
接连几声炮响,震耳欲聋,含秋的话也被淹没在了炮声之中。紧接着,喊杀声震天响。
“什么声音!”杨熙慌乱失措地脱离床榻,“难道是周军……”
“殿下!”含秋抢上前扶住她,“您还病着呢!”
“别拦着本宫!”杨熙猛然挥开她的手臂,“这定是周军在攻城!本宫得赶紧入宫见驾……”
“殿下!含秋哀戚一声,“陛下他……已经、已经驾崩了!”
“你说……什么?”杨熙双目涨满血丝,难以置信。
“是晋王!晋王他带兵冲入大内,将阖宫的人都给……”含秋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熙只觉得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她栽倒在地。
北郑都城被吴斌的先锋部队攻破。这一场攻城之战打得并不十分费力,吴斌预想的种种困难并未出现。周军和漠南人损失了一些军马,但远不似北郑这边惨烈。
城垣残破,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吴斌一马当先冲过护城河,踏入北郑的都城。
郑都既破,北郑皇权也就从此成为了历史,大周江山一统近在眼前。吴斌等不及上奏折,甫一攻下城,就命人快马加鞭给宇文睿报喜。他自己则按耐着激动,带兵入城——
杨氏皇帝还在郑都的皇宫中,城中的百姓需要安抚,凌乱的战场残局需要拾掇……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得抓紧时间在宇文睿御驾到来之前尽可能地把这些事理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