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娮姬给子午倒了杯水,“这是去淮城的路上。”
娮姬本来看到子午挺开心的心情又没了,她想到了自己做好的打算,摸了摸胸口的文牒,对子午道,“你想好去哪个城池了吗?文牒……已经办好了,去淮城之前,我先送你走吧。”
子午闪亮亮的眼,一瞬间熄灭了,她看着娮姬,“你要我走?”
☆、有何不可
“嗯,”娮姬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走吗,现在文牒也弄好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文牒,递给了子午。
子午看了看那张文牒,没伸手去接,心底一阵憋闷,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
娮姬递出文牒的姿势保持了很久,胳膊肘都有些酸了,子午都没接。
娮姬叹了口气,抓着子午的手,将那张文牒放到她手心,语气轻松,“想好去哪里了吗?我倒是推荐你去瀚城,虽说前阵子遭了灾,但是那里向来……”
“闭嘴,”子午打断娮姬,她思绪有点乱,总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太闷了,太难受了。
子午想着可能是马车里地方太小,又不透气,她一把撩开厚重的帘子,瞬间,大风卷着雪花就刮了进来,马车里那点热气儿一下子跑光了。
但是子午仍然没觉得透过气儿。
娮姬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不容易要软和过来的手又开始僵硬起来了,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她伸出手将帘子盖了回去,对着子午笑笑,“太冷了。”
“那你在这儿暖着,”子午挺冲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推开马车车厢的木门就下了车。
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子午还踉跄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才发现雪厚的把她整只脚都盖住了,是挺冷的,子午跺了跺脚,然后就一脚一脚的踩着雪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要走哪儿去,只是不想在这儿待着了,太闷了,太难受了。
娮姬很快的追了过来,她一把拉着子午的手腕,“回去。”
子午盯着被她拉住的手腕,说,“不回。”
两人这么着僵持了一会儿,头发上、身上,瞬间积了薄薄一层雪。
娮姬闭了闭眼,神情疲惫,她说,“别闹了,子午,先回去,等雪小了,我送你走。”
“我不用你送,”子午声音冷的堪比当初初遇之时,“你松开,我要走了。”
“走什么走,这么大雪,你现在能走哪儿去啊?”娮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她尽量克制,但是这么多天积累的烦躁,现在又面对子午这样的无理取闹,让她语气里还是带着些不耐烦了。
子午听出来了,她甩开娮姬抓着自己的手,转身看着娮姬,“你凭什么管我?”
娮姬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凭什么?凭我喜欢你啊。
可是她不能说。
得严肃点,吵着架呢,突然表白心意,多破坏气氛。
娮姬脑子里胡乱的想着,她眨了眨眼,眼睫毛上都一层雪花了,只能抬手揉了揉眼,“子午,我很累。”
说着,娮姬一屁股坐雪地上了,凉不凉姑且不说,还挺软。
子午被这动静弄的不明所以,她不想再跟娮姬纠缠了,转过身就要走,结果娮姬发觉了,一伸胳膊,就抱住了她的腿。
子午迈不开步子,还差点被这猛地一抱惊的摔地上,她的火气也上来了,回头就一脚踹娮姬腿上了,“你到底想干嘛啊?”
“我想和你多待会儿。”娮姬说。
娮姬抱着子午的腿,整个脸也趴在子午腿上,子午看不到娮姬什么表情,只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她别开脸,看着眼前大雪纷纷扬扬,只觉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回到马车里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已经- shi -哒哒的了,跟掉水里似的,娮姬摸了摸子午的长发,还有着没化开的雪,她叹了口气,“跟白了头发似的。”
子午没理她,还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翻找替换衣物的时候,子午看到了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她想伸手去拿,却被娮姬挡住了。
娮姬笑道,“是烤鸭,这都十来天了,不能吃了,我忘了扔了。”
烤鸭?子午想问问是不是海川楼的烤鸭,想了想,还是没问,反正能走了,想吃就自己去买吧,总能吃到的。
两人换好衣服,一人坐一个角落,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冷凝的堪比外面冰天冻地的了。
夜深了的时候,娮姬突然开口,“去齐国吧。”
子午抬眼看向她。
“齐国,”娮姬冲她笑了笑,“比瀚城强,诸国之中,齐国国力最盛,无人敢惹,你去那儿,会安稳些。”
子午又低下头,没理她。
娮姬往后靠了靠,遮在袖子里的手不安分的划动着。拇指在食指指腹来回划拉,划出一道深深的白痕,磨的指腹都有些发麻发疼了,她仍然没停下。
这算是她不安时的小动作吧,每次心底发紧发慌都会这样。
但是上次这么不安都是好多年前了。
风裹着雪下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娮姬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夜没睡,现在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疼,她看了看子午,子午低着头蜷缩在角落,应该是睡着的。
只是这姿势睡觉肯定不舒服。
娮姬伸手想给子午调整下姿势,又觉得这肯定会把人吵醒,就又把胳膊收回去了,只是替她把被褥往上拉了拉。
娮姬愣愣的坐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下了车。猛地一下来,腿软的差点跪地上,娮姬揉了揉膝盖,这才想起来昨天子午踹她那一下子,好像就是踹在膝盖上了。
啧,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