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她和她母亲闹了一次,若她回去,两人碰见了也是难堪。可外人却并不知晓她们上回的那事,若她不回去,怕是又会叫人落下口实,再传出些什么经相家里不和的闲话,让与她父亲政见不合的那些人以此为借口攻讦之。
长公主知她心中两难,便道:“没事,等晚上和你父亲用过饭后便回来,我叫喻琼过去接你,放心吧。”
经雅迟疑道:“可是宵禁……”
“今晚不是过节吗,宵禁便往后多推了一个时辰,”长公主道:“你只管放心去,安心回。总之,一切都有我。”
经雅这才点了头,道:“好,那我便先谢过殿下了。”
“谢什么,快去吧,也好早去早回,”长公主略顿了一顿,还是补了一句,道:“只是这回千万别再受伤了,若有事就喊人,别总自己闷声受着。”
经雅抿着嘴角笑了下,颔首道:“是,那殿下,我便先回去了。”
长公主摆摆手,示意她自行离开。
经雅要回家去用一顿为不落人口实的团圆饭,长公主今晚也得要入席参加一场虚情假意的合欢宫宴。
……
宫宴还未开,丝竹之声便就已先奏了起来。
长公主到的不早不晚,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正装,略饰金玉,少加脂粉,虽然是简单了些,却也还是华光熠熠贵气逼人的。
青阳郡主和她三哥是早早就到了的,一见长公主进来,便就先起身过来和长公主行了礼。
青阳郡主道:“姑姑,方才弋阳姐姐来了,可她坐了一阵,不知为何,却又走了。走的时候脸色还不好看,我瞧着倒像是生气了一般呢。”
长公主笑道:“可是青阳你惹着她了,才叫她生气的吗?”
青阳郡主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哪有呀!我明明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和弋阳姐姐说上一句话,她就自己先走了呢,姑姑怎么就能推定是我惹着她了呀?”
长公主便笑着反问道:“哦?那竟是我错怪了青阳你吗?”
青阳郡主刚要接下这话,却就被从后走来的镇南王世子抢了先。陈沉道:“可不就是你惹着人家弋阳公主了吗?怎么,这会儿子还想推脱成是长公主错怪你了?青阳,你这样,可不行啊。”
这话说完,陈沉也走到了近前,没看青阳,反是先去给长公主行了一礼,恭声叫道:“长公主好。”
青阳虽生气,却也不能在这时候发作,便就拽着她三哥转去了一边,只给陈沉留了个后背。
长公主略一颔首,便算是受下了礼,微笑着道:“世子今晚怎么来迟了?”
“迟了?”陈沉朝着正前的那方向看了一眼,见案旁仍是空着的,笑了一下,道:“陛下和皇后都还未来呢,那便算不得是迟了,殿下您可莫要唬我啊。”
谁知他刚说罢,便听见有人笑着道:“来迟了就是来迟了,怎么还怕是旁人唬你的呢?”
“可是怕被罚酒醉了吗?”
众人闻声连忙转过去,看见由皇后和弋阳公主搀扶着的皇帝,齐齐躬身行礼,叫道:“陛下……”
皇帝似乎心情不错,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一派随和道:“都快起来吧,今天是家宴,众位不必拘礼,只当是在家中便可。”
“是,多谢陛下……”
众人又齐声应过,才起身站直了各自归座,不再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话。
皇帝皇后一到,宫宴便算是开始了。
丝竹不停,歌舞也伴着这声音表演了起来。不过宫中歌舞皆有定制,歌来舞去的也就是那几样,即便是说了翻新也新不到哪里去,总还是老样子的。
长公主按礼向皇帝皇后先敬了酒后,便就坐回去了自己案上,端着酒杯轻晃了晃,眼睛看着面前的歌舞,心思却早就不在这里了。
先太后忌辰才过去没几日,她也没那么好的心情在这儿醉心享受。但是没办法,面子上的事情,总还得做全了。
也不知道那小耗子在家中如何了……
长公主边想着便就将那杯酒饮尽了,就又有服侍在身后的宫人麻利地拎起酒壶,把长公主的酒杯重斟满了。
长公主伸手去握住那酒杯,却没有端起来,只是慢慢地摩挲着杯沿。
那边陈沉和青阳郡主等人向皇帝皇后敬过酒,却没有就此回去,而是又一齐走了过来给长公主敬酒。
这是小辈敬长辈,也是应当齐全的礼数。
长公主年龄虽不大,但总归辈分摆在那里——故而这些人来敬她,即便皇帝皇后看不顺眼,却也挑不出错,只能由着去了。
长公主收了情绪,笑着一一受下礼,又向他们几人举起了杯,小一同饮完各自杯中酒,便算是来回礼数都全了。
这一回的酒敬完,长公主桌前才空了,就又有一人走了过来。
长公主抬眸去看挡住自己光亮的人,待看清了,唇角便微微翘了一翘,边将情绪敛了边一片和蔼可亲状地开口道:“是弋阳呀,你怎么过来了?”
弋阳公主也收了浑身的尖刺,紧紧握着杯子,挂着张再僵硬不过的笑脸,干巴巴地抬起手,艰难道:“姑……姑姑……弋阳,弋阳来敬您……”
“哦?”长公主没去端酒杯,只半含笑意地看着弋阳公主,道:“我竟有此荣幸能的弋阳来敬一杯酒吗?以前可从未有过的,还是弋阳今日转了脾- xing -?”
弋阳公主强笑回着:“姑姑说笑了……弋阳身为晚辈,应当如此的……”
长公主不应弋阳公主的这话,就只含着似假还真的笑意看着弋阳公主。
弋阳公主被长公主这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但她又被皇帝皇后再三训导过,今日无论如何,她都需得将这一杯酒敬出去,且还要让长公主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