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宁眼睁睁地看着护士推着苏雨妍从她身边跑过。在这一闪而过之间,她似乎看到她一直昏迷不醒的妈妈,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女孩呆愣在了原地。
“雪宁姐姐,我好像看到苏阿姨醒了!”小晴暖抬起头, 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惊喜地和秦雪宁分享她的发现。
秦雪宁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此刻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欣兰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擦干了眼泪,带着两个孩子去急救室外等着。
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秦雪宁脸色发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她心中的惶恐和惊惧就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是不是……出事了?
秦雪宁的眼前,闪过刚刚和母亲那匆匆一瞥的对视。这是今生第一次,母亲给了她回应,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真正意义上地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曾无数次想象,母亲再次睁开眼睛看她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再一次相见,可能就是最后的诀别……
女孩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却倔强地挺直了背,她的眼圈发红,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雪宁姐姐。”小晴暖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等待,但她却看出了秦雪宁的恐惧和悲伤。
秦雪宁低头望着她,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将脸深深埋在小女孩的颈窝上。小女孩身上特有的甜香,若有似无地飘进她的鼻子里,她深吸了一口,手臂更加搂紧了她,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小晴暖任她抱着,小手轻摸着她的长发。
“没事的,苏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轻轻地安慰着她,清甜的嗓音在此刻似乎有种别样的魔力,让秦雪宁惶惑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这时,接到通知的向南终于赶了过来。
他刚一走近,就看到两个女孩相拥在一起的一幕。他没有说什么,反而觉得女儿很懂事,能够在这个时候帮忙安抚秦雪宁的情绪。
“情况怎么样了?”他扭头,对迎过来的秦欣兰问道。
秦欣兰神色晦暗,摇了摇头道:“还在抢救。”
向南刚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咔哒——”,急救室的门打了开来,主治医生许锋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许锋,我大嫂她怎么样了?”秦欣兰脸上一喜,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抓住许锋的手急切地问道。
秦雪宁从小晴暖的肩上抬起头来,目光盈盈,既期盼又恐惧他的回答。
许锋摘掉口罩,对她们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静养和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转到普通病房应该没问题。”
“雪宁姐姐,你听到了吗?苏阿姨没事了!”小晴暖率先欢呼了起来,“这都是雪宁姐姐的功劳,我就知道雪宁姐姐最棒了!”
秦雪宁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显然还不敢相信,惊喜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她看着小女孩欢快的笑脸,渐渐地,她的嘴角弯了起来,但眼眶却又再一次- shi -润,她只有拼命眨眼睛,才能将汹涌而出的泪意压下去。
一旁的许锋听到小晴暖的话,不由神色微动。
他其实此刻的心中,也是兴奋又惊讶。他才刚刚为苏雨妍做过检查,检查报告的结果显示她恢复清醒的几率很低,不然他早上也不会跟秦欣兰她们说那番话了。
只是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他刚说完没多久,苏雨妍居然就出现了激烈的生命反应,经过抢救之后竟然真的苏醒了过来。不过望着病人家属脸上那激动又幸福的表情,他心中自然是希望,这样的打脸,能更多一点才好的。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这样的奇迹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这样的奇迹能不能复制?可不可以成为治愈植物人的一个新方向呢?
“那我们可以先进去看看她吗?”秦欣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缩回自己的手,边擦着眼泪,边问道。
许锋虽然很想问清楚,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好对秦欣兰她们说道:“可以进去,不过一次最好不要进去太多人,病人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许锋的话让在场众人心中一紧,秦雪宁更是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
大家都知道,秦雪宁的父亲,也就是苏雨妍的丈夫在车祸中意外去世了,谁也不知道苏雨妍是否还记得这个事实,如果她记得,那她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吗?
“小宁,你先进去吧。”秦欣兰蹲下.身子,望着秦雪宁的眼睛,说道,“我想,这时候你妈妈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了。”
秦雪宁抿了抿唇,她低头看了小晴暖一眼,刚想放开她时,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小暖,你陪我进去,好吗?”她轻声问道,因为一直紧绷着,现在一出口,她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
“嗯!我陪你。”小晴暖咧嘴一笑,开心地点了点头。
秦雪宁微舒一口气,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改用素手牵起她的小手。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一起走入了急救室之中。
护士小姐正在收拾东西,见她们进来,便拿起需要清洗消毒的器具,识趣地走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她们。
而秦雪宁的目光,早定格在那半坐在床上,对她们微微笑着的女人身上了。
“雪宁……”一声悲切的呼唤,自苏雨妍苍白的唇间溢出。
她望着比记忆中长大了许多的女儿,脸上虽笑着,眼睛里却早含了泪。
秦雪宁咬住了下唇,她慢慢地,一步步来到苏雨妍的身边。
女孩伸出小手,抚摸着母亲的脸庞,似乎在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她是真的在看着她,呼唤着她的名字,而不是只存于梦里,随时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