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蚊子你脱我衣服做什么?”越子临喃喃道:“喂蚊子?”
“嗯。”
“那可不行。”越子临半睡半醒道。
“无病。”
“嗯?”已有些不耐烦。
“你不会骗我,对吧。”
越子临似乎还在梦中,又似乎已经清醒,她的脸上犹带笑意,这样似睁非睁的眼睛,这样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奇怪。
她应当是迷糊的,可又像是清醒的。
“对吧。”她握紧了她的手。
“我会。”她回答。
又甜又软,像是段长歌小时候吃的糖。
可她不喜欢吃糖,她一直都不喜欢。
“我会。”越子临在她耳边重复道:“我是个骗子。”
“一个骗子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是一个骗子。”段长歌道。
“或许,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笑道。
段长歌不知道她是不是清醒,她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我们回靖州就成亲。”段长歌道。
越子临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但她十分清醒,她从未如此清醒。
她以为段长歌会问很多,没想到就此终结。
这样的- xing -子,你该死。
越子临压着自己想要大笑或者叹息的冲动。
段长歌,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该死。
你喜欢一个无情无义的骗子,你该死。
她沉沉睡去,不顾段长歌心中波浪滔天。
……
又半月,靖州。
靖州的梅花已经落了,绿油油的枝丫,罕见地有些生气。
宁王喜欢花,但他讨厌叶。
他近来身体又不好,舟车劳顿,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宁王的书房很安静,这几日只有段思之肯去坐一坐,但今日,书房内有另一个人。
越子临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个锦盒。
锦盒里装的是一支素白的箫,用玉考究,雕花细腻,可怎么也不到能令萧钰这个见惯了无数宝器的王爷打开前,手都在颤抖。
他细细地摸完了素箫的每一寸,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隐忍了二十几年,狂喜未曾冲昏他的头脑,他镇静地合上锦盒,道:“辛苦。”
这素箫寻了这么久,确实辛苦。
越子临淡淡道:“没什么辛苦的。”
为了她自己的事情,她从来不觉得苦。
萧钰道:“我记得,素箫原本在徵儿手上,她给你了?”
越子临皱眉道:“徵儿?”
“长歌。”
越子临盯着案上的桃花,道:“不是。”
宁王笑了笑,道:“元帅与我说了,你们要成亲的事情,既然如此,就高兴些——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终究会知道。
但是也没什么,你还是应该高兴些,因为这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是。”越子临道。
……
树枝撑起一片- yin -影,段长歌推着段思之,思索良久,才道:“父帅。”
段思之笑道:“有什么事?”
“父帅,”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陛下为何突然对段家如此?”
哪怕萧琼对段家积怨已深,那么一定要有一个契机,不然,他不可能毫无理由地突然发难。
萧琼之前那么多年都忍过去了,怎么会一下子就不能再忍了呢?
段思之一惊,然后道:“或许,是陛下对我不再满意了吧。”
“父帅似乎有事瞒着我。”段长歌道。
段思之仰头,从枝叶间透过来的阳光照在他平静得如同秋水一般的面孔,“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我在想,陛下这样做,是有契机的。可契机是什么?”她见段帅一点都不惊讶,道:“父帅已经知道契机是什么了吧。”
段思之道:“有些事情,不是给孩子听的。回去吧。”
段长歌慢慢地走,淡淡地问:“我真的姓段吗?”
段思之捏紧了手指,犹然笑道:“这叫什么话,你自然姓段。”
“可我却觉得,我应当姓萧。”
林子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好像连飞鸟都消失了一般。
“谁告诉你的?”他问。
他不想让段长歌知道因为这孩子知道了,会难受一辈子。
段长歌定然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哪怕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过是一个撕开皇室与段家之间美好画皮的引子。
他不想让段长歌一看见他,看见段家人,看见萧家人,想的都是这些东西。
“是宁王?”他的语气已经有些冷了。
“不是。”
“不是?”
“从陛下召父帅与我入未央宫那日,我便怀疑,若是取武将血,为何要我的?说到底那些武将的血都是幌子,所谓的驱邪不过是为了取血编的借口。”
而且编的,并不高明。
“是。”他回答。
“而且这一次,我们从魔教而出,到了靖州。为什么处境如履薄冰的宁王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让我们来呢?为什么父帅与宁王的私交甚至超过了与陛下呢?”她笑了,“而且哪怕我不是父帅的女儿,陛下也不必如此震怒,恐怕他怒的不是我不是父帅的女儿,而是我父母的身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