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那股似檀非檀,似沉非沉的香气飘了满室,只是身上的熏香,这味道似乎太大了点。
“她嫌屋子里空气污浊,定要焚香去味的。”越子临道:“你现在不同我走,一盏茶之后这房间定然香得没法住人。”
段长歌随口道:“你怎么那么清楚?”
越子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走不走?”
难得她愿意出去,段长歌答了声好。
二人一同出去,越子临的容颜过于显眼,连那黑甲的军士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段长歌只感叹幸亏越子临身负武功,不然这张脸,出了门就是个无妄之灾。
灰发少年端了茶进去,碧绿的整块翡翠掏出来的壶,茶香四溢。
珈蓝开窗,正好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出门,这……
她心中大骇。
怎么能那么相像?
☆、第十二章 香囊
越子临的熏香就是龙脑、连翘、薄荷之类的中药。
“清新去火。”越子临道:“正好去去味道。”
段长歌拎着药包,道:“你好像很不喜欢珈蓝公主。”
越子临下一秒要说的话全都憋在了肚子里,半响才道:“你知道那是珈蓝?”
“北樘直系王族不多,女子就更少,珈晔大君有二女,大的方及笄,小的才七岁。”段长歌道:“那么便是与珈晔大君的同辈人。某知两位,且都已过世。那么就只剩下的就只有这位无比低调的珈蓝公主了。”
越子临定定地看着段长歌,突然大笑。
“某说的不对?”段长歌不解道。
“很对。”
“那越左使笑什么?”
“我笑自己,”越子临道:“我原以为段大人是个傻子,如今看来,是我目光狭隘了。段大人比傻子强一些。”
她说这话时,语气犹带笑意,只是眼神却冷了下去。
“某又激起了越左使的杀意?”段长歌无奈地问。
“确实。”越子临承认了,“我不喜欢别人把事情看得太清楚。”
“可现在不行。”段长歌道。
“为何?因为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是。”段长歌温声道:“你现在打不过我。”
越子临把手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道:“大人真是有趣。”
“怎么了?可是风太大?”段长歌过去给她系好了大氅,“不若我们回去?”
越子临任由段长歌给她整衣领,长毛的大氅紧紧地贴着皮肤,更显得苍白羸弱。
苍白羸弱?
段长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越子临和这个词绝对不沾边。
她只要一双手,就能杀人。
她如是想。
后来段长歌发现自己错了,越子临杀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她自有方法,手段通天,刀不卷口,血不沾衣。
“你的伤,”段长歌道:“如何了?”
越子临有些不耐烦,道:“一日三餐都喝着那苦药,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猛地想起了蜜饯,就又跑到蜜饯铺子里去了,花花绿绿的买了一大堆。
熏香衣物都是段长歌拿着,蜜饯却是越子临一人捧着。
“你现在伤口就不疼了?”
越子临哼了一声,道:“我可不喜欢受制于人。”
喝药时只能别人给蜜饯,还是定量的,那也算受制于人。
二人回去时天都黑了,驿馆里还有人吃饭,只不过手抖得厉害。
他旁边站着的,不是那个活泼聪明的胡三儿,而是个黑甲的军士。
胡三儿享受、或者说被迫地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满了精致吃食,送菜招呼都被人代劳了。
上了楼之后,越子临的神色一直似笑非笑的,她随手拿起墙上挂着的三弦琴,自顾自地地弹了起来,弹的似乎是清平乐。
越子临会弹琴,只是指法生疏,似乎多年不碰。
“怎么?”段长歌压低了声音。
“刻意。”
“什么刻意?”
段长歌给她们二人都倒了茶。
越子临道:“好的太刻意。让胡三儿清闲的方法有许多种,为何偏偏要选这么一种,仿佛特意让人看见似得。”
“真不是你的偏见?”
段长歌刚要把茶给她,又收回了手去。
越子临已经做好了接茶的手势,如今停在半空,她倒也不尴尬。
段长歌取了连翘,薄荷加到了茶中,又往自己买的、半两纹银的黄铜饕餮炉中扔了把冰片。
她把茶递过去。
越子临接过去喝了一口,又继续弹,道:“你不信?”
“我信,”段长歌放下茶杯,“只是她在给谁看呢?”
越子临道:“段大人,你这般举一反三,实是令某自惭形秽。”
“你又想杀人?”
“手痒。”
“挠墙。”
话音未落,越子临便真的去挠墙了,声音之刺耳,听得段长歌脑袋生疼。
墙那边的人听见这样的声音退了半步。
珈蓝问道:“听见什么了?”
灰发少年神色古怪道:“挠墙。”
“挠墙?还有呢?”
少年放下空铜管,道:“之前只能听见清平乐的乐声,刚才不知怎么的,那女人突然开始挠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