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碎了。
或者说,焦了。
周围的器官完好无损,只有心已经被烧成了一块焦炭。
上次荆州督查也是如此,官府下令禁言,却还是流传了出去,只不过故事中是说荆州督查的心被狐狸精掏了去。
段长歌拿刀挑起一块。
香的。
烟和脂粉混合的香气。
还有……血的味道。
她越闻越熟悉。
在荆州督查那闻到过,在方才那姑娘身上,也闻到过!
段长歌把刀放在桌子上。
“与荆州督查死法相同。”段长歌道,再不会找出比这更离奇的死法了,即使有人想要模仿,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知府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荆州督查那是个悬案,至今仍未将刺客缉拿归案,致使民情汹汹,最后还是抓了只老狐狸,开坛做法了事。
“某之前见着一个人,青衣,拿着烟杆,很是漂亮。”段长歌拿着刀,就着桌子刻了起来。平心而论,她刻得并不好,但是只寥寥几笔,就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大人若是能找她,大概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大人见过?”
“半柱香前,在花街。”
知府点头,眉头紧锁地出去了。
仵作和几个侍从也跟着出去。
段长歌看着赵府尹的尸体,又从头至尾地检查了一遍。
赵府尹为官清廉,这点在京城都享有盛名。
只是这个清廉的好官腰上居然佩着个小坠子,暗红的,段长歌一看就知道,那是从西海进贡来的珊瑚珠,价比黄金。
一个清廉的官是用不起这东西的。
要么,他是假清廉,要么,就是旁人的。
段长歌拿起这个坠子,香气扑面。
看来是旁人的。
还应当是个美人的。
这香气也是那青衣女子身上的香气。
段长歌颇为无奈地笑了。
因为自己的运气,也因为黑下来的房间。
“这位朋友既然来了,”她把坠子放到腰间的香包里,“何必躲躲闪闪,不肯相见呢?”
对方低笑,“小女子自知貌若无盐,不敢相见。”
段长歌手按在剑柄上,“姑娘说笑了,某此生再没见过比姑娘再美的女人。”
“段大人唬我呢,我可不依。”女子娇嗔道。
一束月光从段长歌的脸上飞了过去。
不,不是月光。
是刀。
极薄的小刀,月光一般的清亮。
“姑娘生气了?”
女子道:“要大人把命给我才能哄好。”
段长歌苦笑,把余下飞来的刀击落,“我与姑娘素未相识,无冤无仇。”
女子仿佛才想起这点,道:“我只想要那坠子,大人若吧坠子给我,便两清了。”
“你刺我七刀,也算两清了?”
女子道:“大人想要什么?若是小女子力所能及,当双手奉上。”
段长歌学着纨绔子弟的调调……不对,她本来就是纨绔子弟,“我想要姑娘。”
女子轻笑,“大人可知,最难消受美人恩。”
段长歌道:“我只知道牡丹花下死。”
女子道:“大人之风流小女子自叹不如,小女子亦仰慕大人风姿,可惜,小女子并非牡丹。”言谈之中不乏遗憾。
下一刻,段长歌便看见一个人踩在地上,就在她对面。
“姑娘肯下来了。”
“挂在房梁上与人说话,总归是失礼。”她朝段长歌走了几步,“还请大人还我。”
“这东西对姑娘很重要?”
女子点头道:“千金难求。”
“可惜我本人喜欢强人所难,”段长歌道:“坠子在我身上,不如姑娘亲自来取?”
“我若伤到了大人可怎么好呐。”女子垂眸道。
“你情我愿,”段长歌暧昧道:“各凭本事。”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拂面。
段长歌闪了过去。
站在对方身后,摇着扇子笑。
“还请姑娘放开了手脚。”
女子笑道:“房间太小,毁坏了物件可怎么好。”
“姑娘抵不起?”
“抵不起。”女子义正辞严道。
一个眨眼的功夫,女子就不在那了。
女人抓着她的香囊,道:“我拿到了。”
段长歌起初是惊讶,然后了然。
那坠子太香,香得她身上戴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姑娘身上好香。”她又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女子被气笑了。
“我与段大人素未平生无冤无仇,”女子学着她的调子,“还请大人放手。”
“我若说不?”
女子挑眉看了她一眼。
段长歌只觉腕处一阵生疼,猛地抽回手,袖子已然被烧着了。
幽蓝的火光照亮了房间。
女人一笑,从窗子出去了。
她的脸并不是段长歌看见的那张。
这张脸很普通,笑起来有些僵硬。
易容?
段长歌那剑挑下了袖子。
若是以后还要打交道,她得找那些不易被点着的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