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醒来,是在柴房中。
越子临浑浑噩噩地向外面走去,外面有一口井。
她朝井走了过去,一个少女一把拉住了她,扬眉道:“你做什么?”
越子临声音沙哑道:“轻生。”
日头太高,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少女惊讶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你别哭了,我带你出去。”
“嗯。”
……
血溅满脸。
越子临麻木地放下簪子。
如果回来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痛苦,那么回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段不疑没来。”一个女音道。
非常熟悉,越子临此刻却想不起来。
“她为什么没来?”声音循循善诱道:“她要是真喜欢你,她怎么会不来?”
“是谁?”
“不过是她玩腻了罢了。”女人低笑着。
“别装神弄鬼。”越子临按着簪子,“出来。”
女人道:“我不是就在吗?”
越子临猛地回头,白光瞬间淹没了她的视线。
她睁开眼睛,自己仍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画墨迹还未干。
是梦?
墨香淡淡。
越子临用手沾了些墨,送入口中。
是,秋荻。
☆、第四十九章 拜帖
为什么, 她的墨里会有这样致幻的药?
那日同段长歌饮酒, 醉后不曾忆故人, 后来遍翻古籍才知, 秋荻只能用来闻,而不是用来喝, 且要捣碎放入墨中或点燃,才会有效果。
闻秋荻后见到的是故去的景象, 若是有旁人引导, 诸如在入梦者身边说话, 入梦者则会把他讲的故事当成现实。
有人在刻意引导她做这样的梦,而且, 最后……
越子临眸色深沉。
是谁?
“她若是真喜欢你, 怎么会不来找你?”这话仍在耳边
若是不知道秋荻的功效,她真要以为段长歌这般无情地对待过她。
不管那人是谁,挑拨她们二者关系的意图倒是十分明显。
可是, 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
素怀瑜当年的药量怕伤了她的身体用的太轻了, 以至于出现此种状况。
大雨滂沱。
这样的天气本来就让越子临心情烦闷, 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在院子唱戏。
越子临推门而出, 因为雨下得太大,她只是站在屋檐下面,不往前再走半步。
凌无悔正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碧色戏服唱戏,脸上的妆画得不好,青天白日得, 像个鬼。
一手拿着伞,一手拿着戏文,这样的做派,魔教圣女也是独一人了。
“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她唱得动情,忽用余光看见的越子临面色冷淡地看着她,于是笑道:“我唱得如何?”
“若汤海若泉下有知,定然会被气活过来。”越子临道。
凌无悔道:“定然是被我所打动。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吵着你了?”
越子临嗖地飞过去一把刀,冷冷道:“知道你还唱?”
“我哪知道你那么容易醒?”她利落地闪过飞刀,调侃道:“你那画画得不错,不如送我?”
越子临道:“撕了。”
“撕了?”凌无悔不解道:“为何?”
越子临掷出两个字,生硬无比,“不好。”
凌无悔笑意更浓,道:“据说,有人看见了大军来时的扬尘,说,明儿晚上就能到,你不去看看?”
越子临淡淡道:“不必了。”
语毕,转身而去。
凌无悔道:“怎么?一觉醒来色气就不大好。”她一扬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做噩梦了?”
越子临脚步一顿,道:“没有。”
“我少年时和一位老者学过解梦,不若,你告诉我,我替你算算是什么兆头?”
越子临道:“并无。”
语气冷淡。
凌无悔和她朝夕相处过一年,知道她的脾气,这时候应该是生气了,于是再不说话。
直到青衣消失在房间里,凌无悔才扔了伞,仰头接雨,将脸上的油彩冲得诡异,仍唱着:“这韶光——”
她自以为演得精妙,语气拿捏得正好,便思索开堂会的可能,正想着,雨声中突然混入了脚步声。
她道:“谁?”
连嬅道:“属下连嬅,来找越左使。”
凌无悔自然地拧过身去,见连嬅撑着紫色的伞站在雨中,神色淡淡,语气也是平和。
越子临说她会起杀心,那就是个笑话。
连嬅是个聪明人,她未必不再恨“樊昱”,可她当然知道,若是杀了圣女,上穷碧落下黄泉,魔教不会放了她。
为了个骗子搭上前程已经不值,再把自己的命赔上才是真蠢。
“东厢。”凌无悔道。
“多谢圣女。”她一点头致谢,与凌无悔擦身而去。
凌无悔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调笑道:“你不问我冷不冷?”
连嬅好脾气道:“圣女冷不冷?”
凌无悔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