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风景渐渐熟悉, 在第二天清晨, 到了当时他们撤离的那条河内。
漳州城的守卫并不森严, 仿佛主帅真的不能主事了一般。
少顷,厮杀声传来。
段长歌道:“上去吧。”
越子临点头。
守卫这几日早在迷香中神鬼不知, 见到有人出来仍是一脸茫然。
不知何人喊道:“段思之还活着,我们中计了!”
船上一片狼藉, 两人本欲跳入水中, 身后忽而响起一个- yin -- yin -测测的声音, “二位想去哪?”
是于君泱。
越子临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春水。
这样的女人,留着是祸害。
“你们想走?”于君泱坐在船沿上, 由于年纪太小, 腿还碰不到地面,两条腿荡来荡去。
越子临冷冷道:“有话快说。”
不然她真的忍不住动手。
于君泱眨眼道:“你们想走我自然拦不住,只不过, 你们也要出的去才行。”
于君泱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根火折子,点燃了之后才道:“这船中都是火药, 引线就在这。”她晃了晃自己另一只手, 露出黑色的引线, 引线不长,且消失板上,显然火药在下面。
“你也在船上。”段长歌道。
于君泱轻叹道:“是呀,本君也在船上。可是呢,比起让我们一起活着, 本君更想让你们给本君陪葬。”
“这些火药,原本是给于君曳准备的,只不过他看本君看的太严了,本君一直都没有机会。”于君泱道:“现在好了,他在船下,本君把这些船都炸了,本君死了,他也回不去了。”
越子临没说话,她盯着于君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长歌问道:“你为何那么恨你的叔叔?”
据她所知,百战候虽然战功赫赫,但从未有逾矩的行为,也不曾居功自傲,怎么这个小皇帝这般看不上他?
于君泱道:“本君也不想呢,”她看着段长歌的脸,很温柔的笑了,道:“可谁叫活下来的是本君呢?他叫我陛下,可谁知道他想的是谁?他忠的是本君?不是!根本不是!那朝中的百官也是如此,口中说本君是陛下,可从没有一个人把本君当做是陛下过!”
她大笑道:“如果不是和她生着一模一样的脸,于君曳又怎么会费尽心机地扶持本君上位?他大可找一个更听话更懂事的来。”
段长歌安抚道:“或许,这只是你所想的,百战候对你……”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本君要和一个死人同名?”于君泱冷笑道:“本君不喜欢这名字,泱?祸国殃民吗?不对,”她自言自语,“不是祸国殃民,是大河泱泱。本君名澈,是本君那短命的皇姐死了之后,才给本君改了名字。”
“本君的皇姐才是于君泱。皇姐她啊真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她三岁识字,四岁能诗,五岁成赋,十岁便熟读史书列传谋略兵法,是众望所归的储君,因为本君生的时辰不吉,国师说是祸国的妖孽,母后为了保住本君,便把本君养在别处,假称本君死了。”她低笑,如同恶鬼一般凌厉。
“可是,本君那皇姐有个缺憾,便是身体不好,过慧易夭,她便是如此,一场伤寒便要了她的命。父皇知道皇姐去了之后实是大病了一场,差点就回不来了。他居然这样疼自己的女儿。”于君泱喃喃自语。
可是就算是疼,为何不愿意疼疼她?
“后来,母后便把本君找回来了,本君从那之后便改名为于君泱。”
她不能哭,她只能笑,因为皇姐就是如此。
她不能顽皮,不能捣乱,因为皇姐矜贵守礼。
她不能看话本,只能看兵书策赋,只能每日写那些枯燥拗口的文章。
死的不是于君泱,是于君澈。
但她还是要感谢皇姐,若不是她,于君澈这个人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愿意撒几滴眼泪的。
“后来父皇去了,母后也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把秘密带进了棺材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于君泱的眼神有些疯狂。
“是百战候。”
“对,就是本君那个好叔叔。他可什么都不会说,活着像死了一样让人安心。”于君泱嘲讽道:“他也不会提醒本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只会看着本君,他只要看着本君,本君就明白他的意思。”
你姐姐才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他不需要说,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因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比他什么都说,什么都做更伤人。
倘若于君泱逾矩,他定然要纠正。
可是她于君澈,那就没必要了。
不可教,不用教。
他看着长大,用尽心血,细心呵护的人是于君泱,他要扶持上位的那个人也是于君泱!
那些大臣效忠是于君泱,连族谱里写着的,也是于君泱。
偌大的西凉,竟没有她半点容身之所。
所以她即位以后- xing -格越来越乖张怪异,为的就是于君曳把她和于君泱分开。
于君泱是于君泱,于君澈是于君澈。
可她也清楚这个举动是多么可笑,没有于君泱,她什么都不是。
“本君很难受啊,真的很难受。”于君泱笑道:“你不喜欢本君,你喜欢你旁边的那个女人,对吧?”
“她可真是个美人,皇姐和她相比也要黯然失色,不过论品- xing -处事,皇姐可要比本君强上太多,若是现在你面前的人是皇姐,恐怕结果就要大相庭径了。”
“是皇姐的,都是皇姐的。”
越子临开口道:“我并未见过你所谓的皇姐,不过,”她微笑,“就算你的那位皇姐再如何的天纵奇才,段长歌也只是我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