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活的大三。大一不军训,跑到活动中心来干嘛?
果然问到了这个,立轩从自己的思绪里收了回来:嗯,学长知道,合唱团可以不参加军训吧?妈妈不舍得让我参加军训,正好高中还有合唱团的底子,就来这边参加了。
一板一眼,连自己都觉得无趣的回答。
哈哈,果然是个小少爷!合唱团啊,哈哈哈哈,不是少爷还真是进不去呢。
对方的回答令立轩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像我出身的学校,合唱团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只有那种又有钱又闲高考门槛还低的地方的人,才有这个闲心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
说自己合唱团的事情,别的同学也是微微一笑,他也隐约能够知道,原来高中可以悠闲地参加一些综合类活动,去别的国家演出,是一种特权。的确是有钱又闲,高考门槛低,但他也着实努力过了。可他也不会为自己的努力辩解,因为他知道,其他在这个学校的人要付出的努力,是他的千百倍,他比不过。
他很轻松地获得了别人没有的东西。
的确呢。
的确是这样。
自己就是个小少爷。
经院还是商院?
经济学院,金融工程。
前,途,无,量,啊,啊,啊,啊,啊。
戏虐的语气挑衅一览无遗。
可他却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既然去不了最好的,那就去念X大的经济学院吧,双修个数学出来,毕业就去留学,这样前途就有保障了。听妈妈的没错,这就是最好的最适合你的路了。到了大学,也千万不要荒废学业啊。)
前途无量啊
真是令人讨厌的词。
妈妈也这么说。他微微低下头。事实,一切都是事实,说的完全都是事实。没有什么好反驳,一切都是似曾相识的话。
自己是一个小少爷。
一个不用担心生活,只需按照父母安排的路,一点一点向前走便能前途无量的小少爷。
呐,过来。
唔?立轩被弄得一愣,对方却还是用手比划了一下,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尽管不明白这位学长的意图,出于礼貌,立轩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此时对方又下了命令:低头。
他满心疑惑地将头放低,还是不知道对方有何意图。唉,真是的。立轩感觉到对方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手伸到了他的头上,抓了什么。
亏得这么久都没掉下来。
他抬起头,才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片树叶。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难道是刚才跑出去的时候沾上的?整个儿人立刻窘迫起来。声音也不再那样平稳:啊可能是刚才唔谢谢。谢谢学长。
明明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刚才空气中的尴尬却微妙地转变了。立轩偷偷抬眸看着这个站起来比他高一头的学长,只见对方将头猛地转过来,吓了他一跳。
你不生气吗,我叫你小少爷。
语气中的戏虐消失不见了,转而是一种正常的语气。自己做过什么吗?虽然在这场对话之中仍处于被推着往前走的状态,立轩还是慢慢应答道:
唔,这是事实啊。我拿家里的钱生活,听父母的话过日子,说是小少爷的话,也无可厚非。既然是事实,为什么要生气。说罢他抬头望向外面的雨,他们都安排了人在这边照顾我,只要我打电话,就会有人给我送伞来,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这么做。
转过身,对方正愁眉苦色地看着他。
啊,对不起,是不是这个话题有点无聊
你的生活,一定很无聊吧?
一针见血。
立轩正色道:是的,很无聊。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多亏了父母,我才能过这么轻松的生活。
这也是事实。
无聊,却风平浪静,一帆风顺的生活。
玩过女人吗?
这个问题又弄得立轩一愣玩过女人?唔你说
谈过恋爱吗?
谈恋爱?他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喜欢的人,还在他妈妈知道端倪后,立刻扼杀在摇篮之中这个当然还
啊啊他深吸一口气,你的生活还真是无聊呢。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活着就行啊。
在当他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对方脚步一转逼近,立轩就这样靠在了柱子上,只见对方进一步将脸逼近,那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如花般肆意绽放着,这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使他的心脏不觉加速跳跃起来。
他要干什么?
要推开他吗?
这种状况,应该推开他才对吧他的理智他所受的教育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此时应该推开这个男人,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可为什么,此时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那黑玛瑙一般的眸子里,映着他的窘迫与不安。
可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推开他,扬长而去?
你会后悔的,小少爷。
如同突如其来的急雨一般,话音还未落下,对方就将唇压了下来。');
第三章:阳光普照的国度
舌头在唇沿游走,趁着他的失措渐渐深入。
头脑一片空白。
只能迎合着,不得休憩。
直到那唇恋恋不舍地离开,立轩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吻了。
不觉地摸向自己仍湿润的唇,屋檐外的雨还在下着,雨幕遮住他们的身影,刚才应该没有人看见。转眼看向对方,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态度,他定是故意戏弄他,所以没有什么好在意的,等雨停了,离开就好
哪怕现在自己可能面红耳赤,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也硬是觉得只要等雨停离开就好了,这样一切就会回到原本的笔记。只要在这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叫什么啊。
那声音一出,他又立刻没了主意,只好乖乖地应道:啊何立轩,站立的立,车干轩。
嗯,好名字呢。
对方转身望向外面的雨,没有交换姓名的意思。问完他的姓名,却不自报家门,明明做了那样的事情,却一脸无事。果然是恶作剧,但这种恶作剧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呢。虽然是初吻,虽然弄得如此窘迫,他却不会联想其他的任何可能性,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不会联想的人,因为所有需要他走的一切,需要他处理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地摆在那里,不需要联想一切不真实的东西。
他一直选择的,都是最真实的选项。
气氛再一次归于尴尬,雨依旧不识趣地下着,好像若一直下到明天早上也不为怪。外面的道路早已变为浅浅的河道,街道上已鲜有行人。这样下去还真的有点不好办呢,是不是因为说些什么?
在立轩思考之时,打破沉默的还是对方:
你不问我名字吗?
嗯?难道应该是我问吗学长想说的话就自己说了啊。反正,也是萍水相逢。学长也没什么必须告诉我名字的理由。
你没问,怎知我不会说呢?对方转身,默默地看着他,他眸子里有光,声音里有着莫名的挑逗,恶作剧还没有结束吗?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呢?他所有的话语也好,他那出其不意的吻也好,这个人做事竟然一点规则都没有。他的活动规则在哪里面对这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男人,立轩只有一头雾水。
对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他一直都是个无趣的人,对方却看着他兴趣盎然,这就更让他摸不清头脑了。
虽然一般我都让别人叫我混球,你,叫我阳州好了。
阳州?
太阳的阳,九州的州。
阳州?
怎么了,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阳州翘着嘴角注视着他,可立轩此时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了,对此不躲闪也不动摇:学长的名字,很像艺名。
艺名?
嗯,州,国也,太阳升起,阳光普照的国度。学长的名字,才是真好呢。我的相比,就俗气得很了。是妈妈给起的名字吗?
嗯。
阳州收起了脸上顽劣的表情,憨憨地点了点头。
那果然,是女性独有的细腻呢。见阳州没了动静,安静地看着他,立轩又问道,那个是这个话题也太无聊了吗?对不起,我不太擅长对话
嗯?哈。挺有趣的。你真的,挺有趣的。
这样的不是反话吗?立轩苦笑道,被人说有趣什么的,是他一生都不敢奢求的东西。不过气氛好像变得好一点了?看着雨还要再下上一阵子,立轩主动切换了话题,那个,学长是哪个学院的呢?
学院?音乐学院,吉他专业的啊。
吉他我们学校没有音乐学院吧?这所综合性大学虽然非常综合,但立轩的记忆力好像没有音乐学院这个选项,顶多也就是身为艺术生考入普通的专业。
有啊,我就在上啊。要听听吗?我的吉他。说罢立轩只见阳州将肩上的吉他拿了下来,从保护套中取出,直接坐在了潮湿的地上,怎么样?学合唱的小少爷,要听听吗?
直接用手弹是古典吉他?
当然。阳州轻抚琴弦,美妙的音符迸出,小少爷真识货啊。听听我做的曲子怎么样?
学长还会作曲?!
都说了我是音乐学院吉他专业的了,作曲这种事情当然小意思。
话音落下,阳州便开始弹奏起来。在此之前,立轩从未见过人弹奏真正的古典吉他,学校里面有人玩电吉他,有人弹民谣吉他,但古典吉他应该是比钢琴,小提琴都奢侈的东西太过孤高,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个弹吉他的,那是大家普遍不识货的艺术,很难被赏识的艺术。
而此时阳州弹奏的,是灿烂千阳。
被阴霾的天空,潮湿的雨水弄得低沉的心情,在悦动的音符之中,感觉天都要晴了。温暖的阳光,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沁入心底。
怎么样?我的吉他。
还没从刚才的琴声中晃过神儿的立轩呆呆地点点头。
阳州挑起嘴角:这支闪闪发亮的曲子,送给你。
给我?
是因为你刚才的话来的灵感啊
即兴创作的曲子?!
(太阳升起,阳光普照的国度。)
闪闪发光的曲子,闪闪发光的人。
不得不说,这对他的震撼,比刚才那个突然的吻都要真实。
那个学长,将来想要以此为生吗?吉他
当然,因为,我是个艺术家啊。
******
立轩,你回来了啊。是被雨困住了吗?
唔。不过还好。
坐在自己的床上换掉湿透的衣服,立轩就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那之后不久雨就小了,两个人就此别过,走向不同的方向。以后的人生,他们也会是不同的方向。萍水相逢,露水之缘,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在雨中的一场相遇,日后回味起,也必会思绪万千吧?
被一场恶作剧夺走的初吻。
一支闪闪发光的曲子。
那段旋律,在脑海里萦绕不散,却无法重现。为什么会那般闪耀?为什么会那么神奇?那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能够创作出,如此奇妙的乐曲。
(当然,因为,我是个艺术家啊。)
真的想用这种东西来养活自己吗?
立轩当时参加合唱团,是被学长学姐们拉进去的;小时候有被逼着学小提琴,但也只是考级的程度,什么都不是。他没有过爱好,更没有想过要用爱好生活。他的生活,早被定位为,按着父母的安排走下去就好。只要往前走,就可以好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