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我要德约科维奇那个样子的。
“给你买就不错了,你还挑。”
“我又没赖着你要当你陪练。”
白瑛翻了个白眼,说:“知道了,德约款,你也不看看你和德约科维奇差多远。”
我跟在他后面也甩了个白眼,你不就比我高两三公分吗,得意个屁啊!
***
白瑛果然送了我一把德约款的球拍,那拍子贼漂亮,我那时是个傻白甜,经不起糖衣炮弹的腐蚀,就乐滋滋陪他打网球去了。我俩练了两个月,白瑛已经可以和网球教练打个平手了,他运动神经了得,我就打得一般般了。
他第一次赢了教练时,我说那都是我的功劳。
白瑛说:“确实,你打球不是不过网就是擦网过,为了接你的球我得满场跑。”他边说边收好网球包,挎上背后抬头看了看天空,自我感慨了一番,“猪一样的对手,往往也是神一样的陪练。”
我有时候真的会想干出点儿瑛毁赫亡的事来……
***
白瑛的爱好太多了,我根本兜不住他,他喜欢上网球没多久又喜欢上收集植物和昆虫标本,叫我一道去山上林子里捉萤火虫,还是在我肝游戏的时候。我就借口说山上太远了,晚上回来公交地铁都收了,他说了声行,结束了通话。我以为他放弃这个计划了,两天后我从外公家回来,看见楼下停着一辆特别酷炫的白色山地车,就是后面给搭了个很不搭的粉红色后座,我心想这是搭来载女生的吧。
回家顺口和老妈提了楼下看见的山地车,在阳台晾衣服的老妈头也不回地说:“那车白瑛的啊。”我一口水喷出来。
果然下午白瑛的电话就来了,我从阳台看见他骑着山地车在楼下等我,痛苦不堪地沿着阳台蹲地上,心说这家伙为了达到目标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有障碍他就搞定它,太可怕了!我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他啊!
下了楼,我瞧着那个硬邦邦的粉红色后座屁股就一阵酸痛,问他干嘛弄个粉红色的,他说说不定以后要用它载女朋友的,我不服气地说可现在是载我。
他很不走心地说:“那你拿马克笔把它涂黑吧。”
“……”
那天我坐他后面,问他你骑得动不?白瑛说你这么说我还以为我载了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呢,只是个一米六几的豆芽菜。我说我一米六八了,四舍五入就一米七了!你不也才一米七吗!白瑛立刻转移话题命令我抓稳,我手扶在他背上,说走吧王子殿下……
要是别人管我叫我王子殿下,我得揍他丫的,也就只有白瑛,十分享受王子两个字,骂他的时候你骂他神经病他不会放过你,骂他王子病他多半会原谅你。
到达山林时已过傍晚,要骑车上山不现实,我俩就扶着山地车步行上山了,进林子时夜幕已经降临,树林里黑灯瞎火的,白瑛就带了只小手电,领着我往里面越走越深。我替他拿着网子,等到四周除了他这个光源外都看不见一点光时我也有点怕了,扯扯他衣服说我们还是走吧,也许萤火虫已经睡了。
白瑛不耐烦地回头,手电往我脸上一照:“你在跟三岁小孩说话吗?不想陪我就自己下山。”
我拨开刺眼的手电,又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不太放心地问:“那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啊?”
白瑛扭头:“你还真想跑啊?”
“这不是林子里太渗人了吗,我听说这里发生过抛尸案的,可邪门了!”
“真的?”白瑛那眼神压根不是害怕,他是觉得有意思,果然下一句就是,“看不见萤火虫说不定能看见幽灵鬼魂,那也不枉此行了——”
我心说王子你饶了我吧:“我陪你去山顶上看星星吧,今晚能见度好!”
他还不停往林子深处走,脚踩在那些枯叶Cao皮上,窸窸窣窣的更加渗人:“你怎么这么喜欢星星啊?你是少女啊?”
“霍金还喜欢星星呢!”我说。
白瑛停住脚步,手电往远处照去,对我说:“这里就有星星。”
我还没明白过来他就“啪”地关了手电,登时我两眼一抹黑,真把我吓坏了,我都要骂娘了:“白瑛你要是敢吓我——”
我被他在背上一推,转了个身,冷不丁看见了远处星星点点的萤火。
一开始并不明显,当眼睛习惯了黑暗,它们就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直到黄色的萤火像星星样点亮了整座林子。那画面特别梦幻,我一下就不怪他恶作剧了,为这只曾在电视电影里见过的美好一幕,也觉得陪他这一趟不虚此行。
“网子给我。”白瑛说。
我有些不忍:“你真要抓萤火虫啊?”
“不然呢?”
“就……让它们在这儿自由自在地飞多好。”我说,“明年来我们还能看见它们啊。”
“我又不是要搞萤火虫大屠杀,我就抓两三只回去而已,况且它们也飞不到明年,几天后就会死。”
被白瑛不经意这么一科普,我吓了一跳:“啊?真的?”
“嗯,所以网子给我……”
我看向这些萤火虫,心下一横,白瑛的手要来拿网子时我拔腿就跑:“想要网子来追我啊!”
“姜赫!!”
被我甩在后面的白瑛气急败坏,我都能想象王子殿下卷起袖子不惜崩人设也要收拾我的样子。
林子里黑灯瞎火的,他轻易也追不上我,可没一会儿我就听见他大喊一声:
“你再乱跑小心踩到蛇!!”
我靠这家伙真是会捏我命门!顿时我脑海里就浮现出小学时有一回在小区里遇见蛇的场面,怪我们小区生态环境太好,我记得那天是夏天入夜后,准确地说是在小区背后的小山坡上,我们当时是在干嘛我不记得了,我瞄见Cao丛里那一团黑色盘绕物时脑子里第一时间还没拉响警报,直到那团黑色盘绕物的一端忽然抬起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吓得我魂飞魄散呆立当场。只记得白瑛跑上来抓住我的手,对我说“我数三二一,闭上眼我们一起转身”,我整个人都石化了,他数到一,抓着我的手一用力,我才条件反s_h_è 地闭上眼,直挺挺地跟他转了身。
他救我那一回是真,他现在也是真的一点不吝啬拿这个吓我,被他一说有蛇,我立马感到四周哪儿哪儿都潜伏着黑色的盘状物,半步都不敢动了。但那只用来虐待萤火虫的网子我也不愿意还给这个刽子手,就使出吃n_ai的劲儿扔得老远。
白瑛追上来,从背后拎起我衣服,说再跑啊?……网子呢?
我说扔了,有种你自己找吧。
我俩就杵那儿,四周是黑蒙蒙的树影,唯有小星星一样的萤火虫围着我们打转。那么友善,那么美好,我真不知他为什么要对它们下毒手。
白瑛夜视力比我好,我很怕他发现被我抛到前面的网子,毕竟那捕虫网落地的位置我这边都能看见,他要发现就更容易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像是接受了网子被我扔掉的事实,我想兴许他是真没看见吧,其实我也未必真的看见了,只是因为那网子是我扔的,我只是知道网子在哪儿,不是真的看见。
最后白瑛也没把我怎么样,他退而求其次地拍了几张萤火虫的照片,闷闷地离开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终于不用步行,可以骑车了,山林地带的空气出奇的好,山地车沿着盘山路悠悠滑行,晚风吹拂,我看着白瑛被风吹得鼓动的白衬衣,说白瑛,我什么都陪你,你怎么不陪陪我啊?
白瑛说你的爱好太低俗了,不是色情漫画就是色情游戏。
我说少年漫怎么叫色情漫画啊,还有你信不信我告诉别人你说守望先锋是色情游戏,粉丝能把你头打肿?
白瑛哼了一声没理我。
我知道他也有怂的时候。
那天虽然他没能抓到萤火虫带回家虐待,但我感觉他心情也不算太坏,我们头顶是珍珠样的月亮,山脚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明明山路也不亮,他还骑这么快,我居然一点都不怕,还升起了一点诗兴大发的感觉,但诗我是作不来的。
我说:“白瑛,我想唱歌。”
王子昂着脖子说准了。
我唱了一首最近听过的歌,只记得副歌了,但觉得很应景。
我可以
陪你去看星星
不用再多说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
又再一次和你分离
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那天我还有一个月满十五岁,白瑛再有三天就十五岁了,我俩正是什么都半懂不懂,什么都好奇,正所谓中二的年纪。
*蔡旻佑《我可以》
第5章
那之后上学我都会蹭他的车,节约下来的路费用来买游戏装备,算盘打得很好,但白瑛起床早,有时候我稍微赖个床,就追不到他了。回忆起那些个有限的早晨,我总是在温暖的被窝和白瑛的后座之间来回挣扎,好不容易爬起来,吃早饭时还得时时留心楼下,一瞄见他推着车子出来的身影就火急火燎地冲下楼。记得有一回电梯慢了点儿,下楼只看见白瑛骑着车远去的背影,我提着早饭追在后面喊他:“白瑛!白瑛!!”
那天不是星期一,不要求穿校服,他穿着一件宽松清爽的白衬衫,耳朵上还别着白色的入耳式耳机,但我知道丫根本什么都没听,他就是故意在溜我!好像有个人死皮赖脸追在英俊的他后面特别有面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