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君已经醒了,正在卧房内歇着。”
邱唐:……
夏轻歌这么着急的赶来,肯定是知道了王修齐晕倒的事,可是只是说一边原因,却没有说结果。
平白无故惹人焦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人也已经走到了主殿。
殿门大开着,门口守着不少宫人,见夏轻歌来了,默契的只是福了福身子,没有大声喧哗吵到里面。
夏轻歌往里走去,见外室没人,内室中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
汐沫快走两步,在夏轻歌快到的时候开了门。
里面站着三名御医,两个坐在正中间的圆桌前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在低声交谈着王修齐的情况。
一人半坐在床前用来放鞋子的矮榻上,手放在后君的手腕上,片刻之后,起身弯着腰后退。
退到桌前,和二人交头接耳几句后,三人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王修齐。
大太监枝朽端着水盆从门外进来,对夏轻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陛下进去坐坐吧。”
夏轻歌点头,抬脚往里走去。
门口的动静被里面的几人察觉,三人立刻起身,有一位太医太过紧张,竟然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茶杯破碎的清脆声音惊醒了后君,他睁眼看去,见是夏轻歌,还有着一个眉眼间和梦中人相像的女子。
她正好奇的看着这里,对上自己的视线时,还微微点头。
王修齐忽的- shi -了眼眶,颤抖着伸出手,口中欲喊出那魂牵梦绕的名字,理智却将他的话拉回。
这不是她。
“孩子,你过来。”
邱唐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看旁人,却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一旁的夏轻歌将手放在她的后背拍了拍,“父君叫你,去吧。”
邱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朝着王修齐走去。
越靠近,王修齐的泪水淌的越凶猛。邱唐站在床前时,王修齐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虽然如此,却也只是双唇颤抖着,无声的哭泣着。
当年自己卧病在床之时,她也是如此,一步步走了过来。
那年冬天,自己不受宠,皇贵君也多加刁难,自己宫里拿到的炭火减半,不过两日便已经所剩无几。
她误入倾岚殿,看到了偏殿中住着的自己。
许是当时的情况太过悲惨,她的眼中透着怜惜,看着自己眼含热泪的样子,不放心的问道:“郎君,可是哪里不舒服?”
“后君。”
邱唐的声音将王修齐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王修齐的视线逐渐清明,也不再落泪,只是愣愣的看着邱唐。
“后君,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修齐摇了摇头,问道:“你是?”
邱唐看着王修齐的眼睛,担心她是因为有眼疾而流泪。
“回后君的话,臣是刚进宫的御医。邱唐。”
听了邱唐的名字,王修齐眼睛一亮,问道:“你的母亲,可是叫邱喻晓?”
邱唐眨眨眼睛,回头看了看夏轻歌,随后点头。
王修齐半躺着,一只手撑着自己,一只手抓住了邱唐,激动的问道:“那你的父亲……”
邱唐往后躲了一些,奈何王修齐太过用力,握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夏轻歌见此,上前轻轻抽出邱唐的手,看了眼她手上的红印,说道:“高岚郡。”
王修齐低垂着眼眸,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当年高岚郡出逃之后,先帝派了许多人去追,最后结果不知是如何,他派人在先帝寝宫守了三个月才得到一丁点消息。
听说高岚郡和邱喻晓坠下了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邱喻晓从祖上三代便是宫中御医,专为女皇和特定的皇夫诊治,高岚郡带着她离开之后,邱家全家上下二十三口人皆死于禁军剑下。
本以为邱家就此灭亡了,却不想邱喻晓活了下来,而在十几年后,她的女儿来到了宫里,当了御医。
先帝此生最失败的,便是没能留住高岚郡,也没能把邱家斩草除根。
如今高岚郡和邱喻晓的女儿回来,而先帝一盅骨灰葬于城外皇陵。
王修齐忍不住发笑。
笑着笑着,却又落下了泪。
他在怨,怨当年为何不和高岚郡争抢,反倒处处维护他和邱喻晓。
怨当年邱喻晓为何心悦之人不是他,而是高岚郡。
如今没了爱,也已经没有了怨。
一直的担心也因为邱唐的出现而消散。
这么多年的记挂,也只不过是得不到的执念。
“轻歌。”
夏轻歌给王修齐在身后垫上了靠垫,扶着他靠在了上面,“父君。”
王修齐满眼慈爱,不知何时出现在眼角的皱纹在他展颜一笑之时显得更加清晰。
“今日是你生辰。”
夏轻歌一怔,随后无所谓的笑了笑,“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只要父君记得就好。那便证明这天下,还有着清楚女儿的人。”
许是过往的原因,夏轻歌和王修齐都不喜欢这皇家,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只是在位的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在二人相处之际,两人的称呼更偏向于普通人家。
王修齐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慢慢说道:“我总是要离开的,轻歌……”
夏轻歌低头浅笑,一滴泪却滑过鼻尖,落在了王修齐的手上。
“多大的人了还哭,我又不是马上就会死。”
夏轻歌抬头,眼眶和鼻子红红的。
王修齐笑了笑,在她开口前将手附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
还未开口,视线便已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