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忘记了将一根根翎羽抽离身体的感觉。
宛如剥皮,钻心刺骨。
他明白黄道婆所说的来之不易是什么意思,凤凰之羽织成的喜服,天下仅有一件,也不会有第二只凤凰傻到舍弃自己的羽翼,去做一件只穿一次的衣服。
值得吗?
当然是不值得。
夙夜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就走。
还未到夜晚,小凤凰早早来到了玉折兰的府邸。
对比起钰冥四合院的萧条幽静,玉折兰的可称得上是奢靡。
侍女身着鲜艳的衣裳站在一旁,他慢步穿过长廊,红檀香的木地板散发着清淡的香味令人j.īng_神舒缓,房梁垂下了颗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用以照明。
如积水空明。
庭院中有着一条弯曲的小溪,每逢佳节,就会有众多文人墨客来府上作乐。下人会在小溪中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点心与琼浆玉液的食盒,通过上流的水推动,盛装着美食的食盒就会经过坐在溪旁的人手边,供人食用。
曲水流觞。
奢而浪费之。
“真是个镜花水月的好地方。”
“怎么?后悔不经常来我府上串门了?”
夙夜抬眼,玉折兰早就在门前恭候多时,他调侃着:“上次来你这儿借了几名歌姬,恐怕,一时半会儿狐族的小姐姐都不希望我造访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玉折兰手里执着一把竹扇,他敲了敲头,“我现在有些后悔带你去北海了。”
“怎么?”
“要是你那护犊心切的哥哥知道我带你乱跑,定剥了我的皮做狐裘。”
夙夜打趣的瞧着他:“狐王的皮毛,不知手感如何。”
玉折兰一想到那画面,脑海中浮现出白延卿严肃的面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既然你来了,那我们这就启程吧。”
夙夜看了一眼天色,淡淡的说了句:“也好。”
北海。
宫外满是残垣断壁,曾经繁华的家宅府邸,庭院牌楼,一一在炊烟弥漫中面目全非。
一具具尸体抛弃在荒野里,皆无幸存。
“这魔道中人,真是心狠手辣。”渡霜撇过头不忍直视。
白延卿刚与东海龙王商讨完,一出门就碰上了渡霜。
“水君不进去坐一会儿吗,这北海是极寒之地,水君莫要冷坏了身子。”
渡霜正想得入神,被白延卿打断了思路也不恼,薄唇勾出一个笑容,“谢谢凊虚天君关心。”
白延卿正想说些什么,他忽然感应到北海某处地方有人闯了进来,说了声“抱歉”,急忙朝那个方向走去。
渡霜拉紧了外披,不言不语的跃到龙宫的顶端。
三r.ì前,东海龙王命渡临初去天星海把他请来北海。
他一头雾水的来到这个残破荒凉的地方,一下子就被同样前来的白延卿带到了北龙宫中商议,其中,还提到了他的父亲——渡善行。
白延卿动了动手指,在空气中划了几下,一个结界出现在他们脚下,四周景物变成灰色。
“凊虚天君这是?”渡霜有些狐疑。
“今r.ì一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白延卿摸着白绿相间的玉座把手,一个转身面对东海龙王与渡霜,优雅的坐下去。他背脊挺拔,微微抬头,不容侵犯的威严顿时泄出。
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渡霜。
那人一身广袖素衣,彬彬有礼,温润澄净,怎么都挑不出不好。可他却透过那双眼眸,看到几分冷艳。
“四方水君莫慌,我们今r.ì讨论的一字一句,都不能被别人知道。”东海龙王面目祥和的出言安抚。
渡霜微微低了低头,“渡霜明白。”
“不知水君可知凤凰族的朝歌?”
“知道。”
渡霜皱了皱眉,不知龙王为何提起这个。
“九百年前,朝歌被天帝困于深海,人人以为他必死无疑,谁能料到,魔君玄忹泽之费尽力气的把他从深海救了出来。作为报答,朝歌自愿堕魔,毁掉了仙道的根基,潜心修炼了尽是些伤天害理的妖术。”东海龙王凝重神色让呼吸声变得低伏,“如今,他大闹北海,只是想给天帝一个警告。迟点,他出手的,可不止是仙界这么简单了。”
“朝歌没死……”渡霜脸色煞白了几分,他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和,“不知渡霜能帮上什么忙。”
“这次叫水君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坐着的白延卿倒是发话了,他丝毫没有因为魔道的张狂而露出惊慌,相反极其淡然自若,“明心水君渡善行为了拯救被凤凰之火折磨的平民百姓,牺牲了自己的灵珠去镇压凤火。朝歌就是知道这一点,定会想尽办法把灵珠毁掉。”
东海龙王却踌躇不决的看了看渡霜。
渡霜知道他有话想说,有礼的拱手说道:“龙王不妨直说。”
龙王又用余光悄悄看了几眼白延卿,确定这位凊虚天君允许他说出这个藏了好几百年的秘密,才清清嗓子道:“明心水君……他还活着。”
“龙王……说什么?”
渡霜顿时一阵心眩,他只觉眼前全是眼花缭乱的模糊。
父亲未死。
都快忘了是多少天。
他困在这些令人耿耿于心的道听途说里,受其扰乱,无法登上清静无为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