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她和骆千千如今有交好之意,骆千千又是确确实实的表小姐,理应换个住所。但任何地方都没小院这么偏僻,难免说话不便。加之骆千千不提,她也懒得提。
她将骆千千和素染看作一窝,如今这窝里多了个小桃,令骆笑离觉得世界真是丰富多彩,赌瘾上来了也顾不上,得空直接往骆千千这儿跑。
骆笑离接过小桃递上的茶,眼里氤氲一片流光,恰有分寸的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小桃真好看。”
小桃年纪小爱听好话,骆千千和素染都是没嘴的葫芦,冷不防来了个爱说好话的三小姐,笑的见牙不见眼:“多谢三小姐,三小姐更好看!”
骆笑离放下杯子,准备言简意赅的再夸一夸自家表妹:“千千……”
“三小姐。”素染打断她,对于骆笑离,素染是一万个不信,在她帮她们之前,她必须确定骆笑离不是个反口覆舌之人,故淡淡问道:“既然三小姐愿意拿出诚意,那请先告诉我们,温家二公子无可指摘,你为何不愿嫁给他?”
骆笑离微微一叹:“你们随我来。”
带着三人走到花园,此时花开的正艳,然而骆笑离锦衣华服,人比花娇,置身花丛中,长袖一挥,秀美艳丽中竟有了文人风骨,“花有千万种。然有人爱芍药,有人爱木槿。”
素染看不懂花,小桃听不懂话,唯有骆千千轻声道:“三姐是说……人各有所爱,不能强求?”
骆笑离迎风而笑:“我是说我的心上人是咱们院里的花匠。”
小桃惊讶的接了话:“三、三小姐,花匠今年都七十七了……”
“噢,年纪有点儿大啊……”骆笑离认真的考虑了片刻,“那我喜欢他儿子罢,孙子也成。”
“他儿子两年前因病去世……”小桃哭丧着脸撇着小嘴想哭,“他孙子……孙子是账房的小林管事啊!三小姐您可不能和我抢……”
骆笑离随口一说没成想小桃会真哭,手忙脚乱的安慰小桃,并许诺有她三小姐一日,定不会把小林管事指给别人。等小桃满了十五,就做主把她嫁进林家。
小桃一直漂于空中的单相思莫名成了板上钉钉的亲事,欢天喜地的去找小林管事了。
素染毫不为其所动,骆千千对亲事无所谓,有所谓的是骆笑离,既如此,摆低姿态的应是骆笑离。骆千千是个好脾气的,她不能陪骆千千这么好脾气,否则骆千千被卖了还能帮人数钱,数完钱还会贤惠的嘱咐对方省着些花。
骆笑离见素染面无表情,不禁觉得无趣,出了花丛拉了拉骆千千:“你不觉得她吓人吗?不如你别理她了,跟着我吧……”一眼瞥见素染杀气腾腾的盯着自己,拉长了音改了口,“吧——把——亲事好好商量商量。”
骆千千看不懂两个人的眼神对视,虽然对于嫁不嫁无所谓,但既然骆笑离上了心,素染上了心,那她便也上心。
骆笑离挽着骆千千往回走,一路回头跟素染使尽了眼色,素染便也不再追问,只问她如何打算。
骆笑离轻松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这不是来跟你们商量了吗。”
“骆笑离。”素染虽没叫过骆千千一声“小姐”,却也还算恭敬。但对骆笑离没那么好脾气,尤其看不惯她嬉皮笑脸胡说八道的模样,直接直呼其名:“你是名正言顺的小姐,自己的婚事不愿意,大可以和老爷夫人说。”
“我说了!”骆笑离快委屈死了,“我说,我好赌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哪家允许媳妇出去赌啊?别说咱们家就有个虚名,即便是皇帝老子的公主,想在院里偷养个汉子容易,想抛头露面赌一把,婆家也不许啊!”
骆千千看她胡言乱语,显是急的没了办法,不觉同情起来,轻声道:“那夫人怎么说?”
“我娘说,温家好,那个温友良一万个好。你不嫁,难道……”骆笑离忽的打住,因为骆夫人说的是“难道便宜了千千”,对于这话,她万万说不出口,一是顾着骆千千的情绪,二是顾着自家父母的面子。心念一转,骆笑离觉得自己当真是善解人意蕙质兰心,落到这步境地实在是上天无眼,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素染认认真真思忖了片刻,忽道:“如若你名声不好,温家不愿意呢?”
骆笑离一时反应不及:“啊?”
“亲事已定,若问题在你,温家即使不愿,也只好在骆家换人。但换人难免落人口实,最好的方法,唯有换成最初的人选。”素染微微眯起眼睛,几乎想到了骆家二老不情愿却没办法的表情,“对外好解释,对内也有交代。如何?”
“不可。”骆千千声音极轻却坚定,微微摇摇头,“名声对女子太过重要,如此对三姐不好。”
骆笑离对骆千千一笑以示接受她的善意,又向素染道:“可以,但名声一事如何做的果决?即便我好赌,若是我娘有意隐瞒,却也容易推托得很。”
“酒色财气,于夫家来说。”素染望向骆笑离,突然微微勾起了嘴角,“不是色字最绝么。”
“哇,你是不是人啊!”骆千千还未听懂,骆笑离已经拍了桌子大大咧咧站起来,“太狠毒了!我可是冰清玉洁的三小姐啊!”
素染见她这般,心知多半有戏,心头大石落下,不免看她也不太讨厌,不冷不热的丢了句:“冰清玉洁的三小姐与温大公子怕是同窗罢。”
“你嘴也太毒了!”骆笑离亦是心头大石已去,敛了严肃表情开始咋咋呼呼的拉住骆千千,“表妹你怎么找了这么个……”被素染眼神一恐吓,再一次生生改了口,“个——丫头啊……”
“砰”的一声,小院的门被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