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样变化步伐,施如兰始终挡在江如芷身前。她武功稍逊一筹,身法却更为灵活,纠缠着令裘素衣无法脱身。
云心剑法柔中带刚,从旁观看,二人似舞剑一般身姿柔美多变,剑势也仿佛消弭于脚步轻挪和腰身扭转之间,但若是降低警觉,死亡立刻逼近眼前。
罗望进组前减掉了几斤体重,身上练得更紧实了一些,进组之后每天拍戏间隙也抽时间练习剑招动作,控制饮食,这些努力全都如实反映在她每一场动作戏中。
江如芷身体紧绷,手握于剑柄上,随时准备支援。
俞柳原本看着罗望和萧霞两个人,渐渐她的视线转移到了罗望一个人的身上,眼里心里都是罗望轻盈翩跹的身形,如踏雪,如乘风。
戏里,裘素衣摸清了施如兰的真实水平,终于失去了耐心,叫道:“如溪,动手!”
韩一策喊:“卡!”
俞柳回过神,转头去看韩一策,见他皱眉对着监视器沉思,走过去想要揽下责任,说:“刚才这条我……”
“这条很好,过了。”韩一策说完,抬头问,“怎么,你想试试别的表现方法?”
俞柳摇头:“没有。”
当初拿到剧本,俞柳看完第一遍就提出江如芷与施如兰的感情不是纯粹的师姐妹感情。
韩一策当即否认,啰啰嗦嗦解释了三个小时,最后论证她们只是在特殊情境下羁绊加深,显得暧昧,并非真的暧昧。后来两人就这个问题又展开多次讨论,但谁都没能说服谁。唯一达成共识的,就是这不是爱情。
现在看,俞柳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韩一策内心早就感觉到了,才会在拍摄过程中几次提醒她“再温柔点”,却还没有醒悟过来。
韩一策抱怨:“破天气预报一点不准,早知道下雪我就早准备了,也不知道雪下到什么时候,别咱还没拍完就停了。我看看——”
他从衣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预报下雪了,雪都下下来了我还用你预报?”
罗望裹着军大衣过来,拍拍俞柳说:“不冷啊?”
然后问韩一策:“导演,这场就当成雪景戏拍吗?”
韩一策点头:“随机应变吧,希望老天给面儿。”
雪继续下,何如溪从藏身之处出现,拔剑指向大师姐江如芷。
身为裘素衣最器重和信任的弟子,何如溪也习得云心剑法,只是她受天资所限,悟性差了施如兰一截,还未学全。在施如兰隐藏真实水平的情况下,两人可以打成平手。
云心剑法讲究自然飘逸,越是心中不受拘束的人,练成的剑法威力越强。贪欲蒙心的裘素衣、唯命是从的何如溪,都不如施如兰适合练这门剑法。只不过裘素衣已练成多年,内力也更深厚,才能压住年轻的施如兰。与施如兰同时开始学习的何如溪,早已被她甩在身后。
剑法暴露后,施如兰不曾向江如芷解释,却也不再隐藏,将剑法的口诀告诉了江如芷,一招一招练给她看,与江如芷多次过招。那时的施如兰不见得预想到了今天这一幕,但是现在她只庆幸自己多思多虑。
如何应对云心剑法,江如芷早心中有数,而且她武功扎实,剑招衔接滴水不漏,此时与何如溪打斗,二者分不出胜负。
小雪片渐渐下得密了,世子潜行而至,埋伏在远处,观察四人武功路数,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四人缠斗不休,世子为看清施如兰,脚下移动踩中枯叶发出轻响,引起裘素衣警觉,她笑道:“想做黄雀?没那么容易!如溪,去打落那只不长眼的笨鸟!”
何如溪听命而去,世子闪身而出,与其对上。
这边裘素衣挑开施如兰的剑,暂时停止,看到来人,又是一声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世子殿下,失敬。”
嘴上这般说,她却没有让何如溪停下,而是说道:“难怪王府翻遍了也找不到你,你父王临死前说‘我儿会替我报仇’,呵,以你的武功,到我手里只会更快与你父王团聚。”
突闻噩耗,世子目眦欲裂,吼道:“你杀了我父王!”
裘素衣笑着说:“用的还是你父王最爱的那把剑。”
世子狂吼着朝裘素衣冲过去,又一次被何如溪拦住。
与此同时,施如兰贴近江如芷说:“我缠住她,你们先解决掉四师姐。”
江如芷点头,加入何如溪与世子的对战,施如兰来到裘素衣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裘素衣怒道:“你一定要这样?我只用江如芷的命,只要你不插手,里面的财宝任你拿,你尽可以换个名字逍遥度日。”
施如兰漠然:“不必了,你惦记的金银珠宝,权势江山,我没有兴趣。”
裘素衣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是我的……”
话未说完,施如兰已经迎着风雪冲了上去。
那边,何如溪在江如芷与世子的联手之下,已经落了下风,只是顽抗。
裘素衣有六个入室弟子,但严格说来,其实只有四个。五师妹与小师妹都是前任掌门的弟子。前任掌门死后,年长的弟子都分给了别的师叔,裘素衣接手了这两个小弟子。
六名弟子中,她最被师父喜欢,即使后来师父把云心剑法同时传给了她和施如兰,时至今日,师父每天带在身边的徒弟只有她,为师父执行秘密任务的人也只有她。
她对裘素衣只有忠诚和敬重,不带丝毫怀疑。
因此,即便她的伤口染红了衣裳,而她知道裘素衣只要打伤施如兰就可以来解她的困,她也没有叫一声“师父”。
何如溪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白衣与白雪没有边界。
在她的世界,做得到要做,做不到拼上性命也要去做,她决不让师父失望。
始终无法接近裘素衣,世子眼见着变得焦躁甚至暴虐,动作失去精准,浑然不在意他暴露出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