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作者:一无妄一【完结】(6)

2019-03-20  作者|标签:一无妄一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可是,事情又如何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八】

  阿珩费尽所学在坤雅阁外布下新钻研的八卦阵法,然后把自己关在房内,待了三天三夜。是柳舒烟破了阵法闯进来将高烧昏迷不醒的她带出去的。

  柳舒烟本就大病未愈,破阵更是耗费了心力,便又撑不住病倒了。

  司天监被一股抑郁的气氛笼罩,谁也见不着大司命,少司命又病卧在床,一时间竟群龙无首。

  阿珩仿佛做了场大梦,半梦半醒间好似见到了大司命来到她的房间,她逆着光站在榻前,眉目暗淡,食指翩飞,双手结印,嘴里呢呢喃喃不知在念什么。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却发现柳舒烟端立在她榻前,面色苍白。

  “醒了?”她语气冷淡,仿佛一夕之间变为陌路。

  阿珩挣扎着起身,问道:“柳姐……少司命怎么在这?”

  谁料柳舒烟竟是一巴掌甩到阿珩脸上,用足了劲,将她掴倒在床上!

  “你不是刚刚才醒,你是根本不想醒!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说罢,两行清泪已是划出眼眶。

  阿珩懵了半晌,她不懂发生了什么,可转念一想,能让柳舒烟如此失态的,只有大司命了!

  想到这,她脸色顿时发白,揪着柳舒烟的衣袖问:“师傅怎么了?师傅怎么了?”

  柳舒烟拂袖一甩,伸手指向外面,声音哽咽,哭喊道:“你问我怎么了!她死了!她为了救我,已是散了半身功力。昨日又将余下的功力全部传授给你,然后……然后她就一杯毒酒了解了自己!是我小看了你,你为何不早点醒?”

  阿珩瞬间跌倒在床上,脑子发麻,什么都没听进去,耳边只无限回荡着那句“她死了……”

  她觉得可笑,好好的人怎么会死了……

  可事实容不得她去逃避。

  大司命顾知易的确是逝世了,她褪下一身华贵的黑袍,换上普通衣衫,平躺在床上,脸色平静,走的安详。

  像是还清了一身债务,带着轻松和肆意。

  丧事办得简单,可是柳舒烟却干了一件不简单的事。

  她奏明圣上,不顾家里反对,请求履行婚约。那天是大司命的七七祭日,柳舒烟将婚期定在这天,想等她的魂魄回来完婚。

  她一袭红色嫁衣,一针一线,皆是她多年的心血。

  阿珩看着她捧着牌位一步步迈进司天监的大殿,裙裾翩飞,脸色淡然,忽然眼泪就滚滚流下来。

  依着传统,大司命的骨灰葬在司天监墓园,墓碑上有柳舒烟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未亡人”。

  她终于了了多年的夙愿,做了她的妻。

  

第5章 第 5 章

  【九】

  后来柳舒烟名正言顺地承了司天监大司命的职,她在职期间,兢兢业业为皇室服务,为百姓谋福。

  她用了两年时间为阿珩肃清了司天监的乱党,将自己悉心培养的势力让与她。

  那两年,两人虽说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却也算是相依为命。

  后来柳舒烟对阿珩说:“她的死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一旦她的身份泄露,那便是欺君之罪!顾家为了使她伪装得更长久,从小就给她用药,她手上的痣便是这个原因产生的,颜色越淡,寿命越短。所以并不全是因为你,我当时那样说只是实在恨不过了……”

  “其实我也没资格恨你,当年揭发信虽是由知易执笔,但证据确实我搜集的……”

  “我知道她倾心与你,可我不甘心。你同她在临水快活的那些年,是我在梧州、在司天监替她挡着那些豺狼虎豹的。我也曾真心拿你当妹妹看,可我既知道了她的心意,便不能再坦诚以待。是我逼着她收你为徒的,不管如何,你们总也逃不过这个名份。她的妻子……只能是我。”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笼罩着整座坤雅阁,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柳舒烟转身离去,声音飘渺无依:“阿珩,你别怪我。我平生,只剩这点私心。”

  阿珩坐在院里矮桌前,上面摆着的八卦阵法,是在梧州时师傅拿庙里的石子教她最常摆的那种。

  “啪嗒”一声,有水滴砸到桌上,晕出一团墨色的黑。

  大约过了一年,柳舒烟病重,她多年积劳,身子早已亏损。继任大司命一职后,更是日夜辛劳,如今已是药石无灵。

  柳舒烟病逝以后,阿珩便承了大司命一职。

  她顺应柳舒烟的遗愿,将她与师傅合葬在一起。

  她想起多年前,那破庙的初见,甚至更早一点和师傅的相遇,仿佛自己还是临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乞丐。

  可是转眼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终究谁也逃不过宿命。

  阿珩从任职后,便终日以那白纱覆面。

  她的脸上有道可怖的疤痕,那是她在师傅去世后自己亲手划的。

  总有人想借师傅的死来做当年一事的文章,她为了绝了大家的怀疑,便下手毁了自己的容貌,再不会有人质疑她为何掩住面相。

  这一生,阿珩再也没有去过司天监的墓园,也从未搬出过坤雅阁。

  因为那里,与曾经师傅居住的乾经楼遥遥相对。

  现在,终是还我来守着司天监了。

  【落】

  又是一年清明时。小雨纷纷,带着些许凉意。

  我撑着一把二十四骨油纸伞,身着白色长袍,袖口的位置有金线绣的八卦图纹若隐若现。

  踏着弯曲的小路一路向前,破庙在雨中也显得有些飘渺了。

  庙后是一方孤坟,我站在坟前,看着墓碑,无悲无喜,只在心里默默念道:师傅,我又来看你了。

  墓里是衣冠冢,埋的是师傅当年冒充算命先生时穿的破烂衣裳,是我在乾经楼里无意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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