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响起一个声音。
秦晁林从那二人身旁路过,幽幽地说:“但愿你两家别落下重罪,不然妻女也会这么被人指指点点挑来捡去。”
那人正要恼,回身见说话之人是嘉王府世子秦晁林,只得把要说的话忍了回去。
吴怜月不由得看向替她们说话的公子,只见那公子昂步走到内院门口踮着脚往里张望,似在寻什么人。
秦晁林一来便在找申霄,可里里外外望遍了也没寻见人,申霄多日未来嘉王府了。往年间,申霄征巡回京短住时,在嘉王府的日子比在将军府还多得多,秦晁林担心,是那日说要提亲的事惹恼了申霄。
“找什么呢?”
秦晃林闻声回头,笑着迎上去抱住了来人。“三皇子。”
三皇子秦道勉也张开手臂抱住堂弟,“许久未见你倒是长高不少。”二人寒暄几句后便去了一旁席间坐着说话。
“行了行了,该过去里边儿候着了。”方嬷嬷突然赶来催促。
吴怜月挣扎着,托身旁执箫的女子扶她起身,大家已从偏殿旁的甬道绕行到内院角门了,双膝带伤的吴怜月只能慢慢挪动着走在最后。
方嬷嬷见有人落下,登时就怒了。这是什么地界场合?再细看那掉尾之人是吴怜月,想起游司卫长曾经的嘱咐。只压着声音催促了两句:“小祖宗,劳驾快着些吧!”这姑娘可是未来要入宫做贵人的,她不敢得罪,怕被记了仇日后遭难。
同来寿宴奏乐的人中,抱琵琶的那个回头见了方嬷嬷忍气压怒,还满脸堆笑的模样,问身旁的人:“那个怜月姑娘,什么来头?”
被问的正是之前与吴怜月说话的重臣之妾,“新入罪那个吴知府家的大小姐。”
“方阎妇把她伺候得跟亲祖宗似的,怕没那么简单。”抱琵琶的女人踏过角门时目光还粘在步履蹒跚的吴怜月身上。
方嬷嬷还要去前头叮嘱许多事,没功夫陪着吴怜月走,而且她一管事嬷嬷扶着罪臣之女被人瞧见实在不好,催促了几句后便大步走入了内院。
正殿内院厅中,时隔多日锦阳郡主与玖阳公主又见了面。
今日身着淡青色男衫的锦阳手执折扇,见灵阳公主未在厅中,看也不看怒火熊熊望着她的玖阳公主,径自走到左侧的一张条案前坐下。
郡主见了公主是要行大礼的。当着众人被无视的玖阳沉不住气,几步上前指着锦阳骂道:“你胆敢不向本公主行礼?”
锦阳懒懒地抬头望了她一眼:“哟!玖阳公主?您不是被禁足着吗,何时出来的。”她忙起身敷衍地匆匆行了礼,笑着道:“今日伺候的宫女们穿一水儿的藕色,您穿身牙色混在下人堆里一时没认出您来,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若我不恕呢?”玖阳公主秀眉一挑,一副定要挑事儿的模样。
锦阳不等玖阳发话便坐下了,一副你爱恕不恕的模样。
在厅里忙碌的宫人们都暗暗屏息观察着,今日皇城中两位最霸道的主子硬碰上了。虽然玖阳公主在身份上压锦阳郡主一头,可在这种小事的裁度上,锦阳郡主背后的太妃娘娘则可以压玖阳公主背后的皇上一头。
谁胜谁负一时难料。
“自个儿穿得跟个小宫女似的,倒怪别人认不出。您这不是成心难为人吗?”锦阳今日是不怕人来挑事的,反倒事儿闹得越大越好。这种时候她便觉得有玖阳这样的人在实在好,故意不看她,再奚落几句便能点着火任人摆布。
锦阳近日察觉暗中监视王府的眼睛变多了,今日桑山赴宴更觉出有无数双眼睛在明处暗处望着她。这种情况大致从申将军回京那日起。
这使得她想与人言语几句变得格外艰难。不能把人叫来王府,更不能在外边儿见面。灵阳公主的寿宴是绝佳的机会,但桑山行宫的耳目不会少,她需要闹出些动静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
玖阳一听此话果然炸开了。当日宫中毁失爱物不说,还因锦阳的栽赃被太妃罚了。今日这锦阳更狂了,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把她放在眼里。要知道这厅中集聚了皇城至少半数贵女,余下半数未来的还是身份不够的。她今日若不拿出些身为公主的威风好好收拾锦阳,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我看你是被惯得失了尊卑。我这个做堂姐的便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君臣之别!”玖阳上前就是一巴掌。
锦阳不躲不闪,待玖阳的手指碰到她的脸时,猛提内力往后飞了出去。
这倒把玖阳惊住了。她一个手不能提的娇公主,又从未习过武,是怎么一掌把锦阳打出数米远的?她不傻,一想便知又中了锦阳的计。
果然身后某处响起一个威严沉静的女人的声音:“玖阳!”姗姗来迟的灵阳公主被人簇拥着从内院正门步了进来,一来便见到锦阳腾空飞起的一幕。“你是长本事了。姐妹间闹得不愉快拌拌嘴还不够,看你这力道,是想一掌拍死锦阳吗?”
锦阳飞去的正好是仓元姑娘的方向。仓元适时起身上前扶起锦阳,锦阳哭哭啼啼地站了起来,她哭得很累,挤了半天半点泪花没有,只得掏出帕子捂了脸作哭状。一旁看戏的众人更是呆了,这锦阳郡主可不是个爱哭的,听嘉王府的下人们说,郡主自五岁以后就再未哭过。
锦阳扶着腰,哭着向灵阳公主请示道:“臣妹像是伤了腰,可否请公主殿下准许去后院歇躺片刻?”
灵阳公主黛眉微蹙点了头。她也有些被吓到,虽与锦阳不常来往,但也听闻过她从不哭的传言。今日哭得这样难过,除了觉得委屈没面子,没准是真的伤得不轻。
连花和仓元还有另几个贵女扶着锦阳去了后头。
玖阳嘟着嘴,指着已经离开的锦阳向皇姐告状:“她是装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
灵阳不在乎锦阳装与不装,也不在乎二人之间的龃龉。她在意的是皇家的脸面,堂堂公主竟然当众对堂妹大打出手,传出去怕是够百姓们作半年的笑谈了。
“你赶紧去看看锦阳,若她真伤得重了,我不治你太妃也饶不了你。”灵阳无奈地看了眼不争气的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