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乌云便消失在了吴之敬的视线中。
留在原地的吴之敬深深叹了一口气。
已被多年和平麻醉催眠的中原朝廷。
处心积虑五年势在必得的西蛮王朝。
两相碰撞,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中原气数已尽?
吴之敬甩了甩脑袋,刻不容缓,他焦急等待着天亮。
第34章 卅四
守着天边第一道光明,吴之敬几乎彻夜未眠。
大门一开,他跃马扬鞭一直线冲入军营。
连日的奔波让他灰头土脸的,整个人还都瘦了好几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那模样,萧玓见了特别的心疼,钻心的疼,他用力把人揉进怀里,吴之敬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但立马下一刻打起精神,在男人怀里轻轻道出了京城的事儿和乌云的话。
萧玓沉默着,脸色很黑。
吴之敬轻问了句,有戏吗?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过了好久,萧玓才没头没脑来了句,你在这儿。
这会儿吴之敬刚洗了个澡正清爽着打算滚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他实在是太累了。
一听这话,也摸不着边,随口问了句,啥?
哪知萧玓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别过头再也不说话了。
吴之敬就更莫名其妙了。不过他心大,才不管这些,拍了拍空着的半边床,让萧玓赶紧收拾收拾过来一起躺,给他抱个紧。
干些啥肯定是没那力气,但只是那么依偎着便已经让吴之敬非常满足了,干涸的身心被徐徐灌入甘甜的凉水,气儿也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是神奇的,这睡了三十年的单人床榻,不过短短几个月多了那么一个人,却好像那人已陪他睡过三十年一般,竟有种终于回来了的踏实感。
萧玓把人往怀里紧了紧,那温度也让他贪恋不已,这样的情绪他从未有过,但这次却与第一次察觉到情感不同,是一种让他更安心更温暖更惬意的感情。这种陪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习惯,融入他身体每一滴血液中了。
就听他怀里的吴之敬小声喃着,萧玓你赶我也不走。
拧着眉一副受伤的表情,恐怕梦里的萧玓正说了什么赶他的话。
现实中的萧玓不禁勾了勾唇角,拥着那个热度也入了梦。
这边厢幸幸福福,那些心心念念着将军夫人的士兵们也是喜笑颜开,然而,也只有这一晚上。
第二天开始,萧玓的魔鬼式训练更厉害了,他们每天从天亮到日落,就一直训啊训啊训,每天都滚得跟个泥巴似的。这个他们还包括吴之敬,这让那些士兵们更没话说了。
明明将军夫人都回来了啊!将军明明不用因思念迁怒他人了啊!怎么回事啊?
他们不知,一个更大的危险正慢慢朝中原逼近。这一场看上去毫无胜算的仗,唯有搏一搏命了。
萧玓问过吴之敬,恨不恨朝廷,怨不怨小皇帝?毕竟对方是踩着他们家夺回了皇权,明明应该有更温和的方法。吴之敬却看得很明白,道他爹的权太重,这是最好的办法,至少他们一家还都活着。唯一没想到的只是乌云偏偏在里头掺了一脚,搞得他的地位十分尴尬。现在好了,一刀两断,彻底干净了!
吴之敬却问起萧玓,他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保护这片土地和百姓?
然而萧玓的答案让吴之敬有点意外,他的回答很简单,只说,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他的几分。那个他自然指的是他的父亲,当年的战神。
从小就被带去京城当人质的萧玓其实对于父亲的印象很淡,只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他母亲从小便不让他接触兵器之类的东西,小孩子便是这样,不让碰就偏要碰,萧玓亦是如此,他偷偷找了个小师父,习武耍枪,天赋特高,小师父惊为天人,又把他介绍给了大师父,这一层层上去,萧玓便爬杆似的进了军队。
而当他习武学兵法时,越是学习,父亲的形象便在他心中越是高大一点,慢慢的就成了挡在他身前的一个巨大的背影,这让萧玓很吃力,还有些不爽,那时起,他的心里便生了一个愿,要长高长大可以与那巨人并肩齐高。
萧玓在这边缓缓说着,吴之敬在他边上静静听着,他很少听到萧玓说那么多话,还说得如此流畅,这让他有些感动。
谈话的最后,萧玓如释重负,吐出了一口气,让习惯的沉默蔓延。吴之敬s-hi着一双眼泪汪汪地盯着萧玓看。
执手相对无语有一刻,吴之敬突然道,我不要你那么大,现在刚刚好。我们尽我们的所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这就够了。拯救世界什么的,那是英雄们干的事。你不是,我也不是,就不要逞英雄啦!
此话一出,萧玓微微睁大了双眼,好像身陷泥沼时有一只手向他伸来,他拉住了他,一下就挣脱了束缚,身体都轻了好多。
这次谈心之后,剑关士兵们陷入了新一轮的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将军夫人说了呀,要人尽其事啊,所以就要做尽、穷尽、练尽,不允许一点点水分!
这些士兵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将军夫人给他们带来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哀哉,悲哉!
第35章 卅五
这是一场偷袭。
这是一场沉默的偷袭。
这是一场自发的沉默的偷袭。
天将亮未亮之时,凉州城轰然一声响,东大门被破,守城的西蛮士兵皆从睡梦中惊醒,在还未搞清发生什么事之前,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这一场偷袭毫无准备的西蛮军一败涂地逃回西北,驻防军重新夺回对凉州城的控制。
然而,中央却是大发雷霆。
小皇帝心心念念着要与西蛮和平相处,却因此事完全决裂。这就是那些不听话的边防军给他来的一个下马威,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他正琢磨着要派个谁去好好警告惩罚并接管边防军时,下头一年纪与他相仿的温文尔雅之臣出列道,陛下,这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