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向很中意这个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的男人,便让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道,这些年我们一直被西蛮人打得很被动,以至于失去了西北四城。如今这反戈一击,让西蛮人知道我们中原也是有厉害的人在的,他们便不会再轻易进攻,我们也勿需再对他们低声下气,赔款送礼,这正是大振了陛下您的威严!
小皇帝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问,那若是西蛮人一怒之下反攻过来又当如何?
见时机成熟,秦实出列一步,道,陛下,臣有一计。
中央的决定让萧玓大吃一惊,他都做好了会被处罚的心理准备,这一步偷袭他筹划得很小心翼翼并势在必得,但也很清楚这不是中原朝廷要的。可吴之敬回来那一刻起,中原和西蛮就不可能和平相处了,守着那个虚幻的肥皂泡影又有什么意思?
这是他的自我主张。甚至连吴之敬都不知道。只是在那日半夜伸手一摸突然摸了个空,立马惊醒,一直到天亮看到人率军平安归来才放下心,不由分说把人拉回屋子劈头盖脸一顿批。
萧玓只是沉默听着,最后慢慢来了句,这是最好的办法。
吴之敬骂累了,泄了气,坐到床上,就那么直直盯着萧玓,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他只是气他那么重要的事情却不事先和他说一声,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为什么不叫他一起?
可是萧玓好像完全没懂的样子,以为吴之敬是在责备他的这个举动太轻率不计后果。
最后吴之敬无力地吐出了句,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就突然被紧紧抱住,听人在耳旁轻轻喃道,我不想让你过这种日子。
吴之敬一怔,好像有点懂了。萧玓也许是在急,害怕他们可能在这个小小关城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自从有了牵挂,便再无可能潇洒自由了。
吴之敬拍拍萧玓的背,道,等这一仗结束,我们去大Cao原吧。那边天高地阔,我们可以养一群小羊羔,几只小n_ai牛,一条牧羊犬,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远离战争与喧嚣,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萧玓抱着吴之敬的手紧了紧,狠狠地点了下头,下巴嗑得对方的肩头有点点疼,那疼却是幸福的疼。吴之敬从不知道萧玓竟是这样的萧玓,乍一看高冷无比,实则却笨拙得像一个孩子。这样的人儿真是让他越看越喜越不舍得放手。
几月后,中央送来一封书信,收件人是萧玓,寄件人是一个叫秦实的人。萧玓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倒是吴之敬记得正是这人当初把他从幽禁的宅邸中救出的。
话说到此,萧玓心中略有不甘,不知为何对秦实也产生了股莫名的敌意。吴之敬心大,不管这些,他催着人赶紧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信封一开,两人把脑袋凑在一起看起了内容,不禁都撑大双眼,露出了惊喜之色。
庆元三年秋,西蛮集结了十万大军对中原的西部防线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每个关城都遭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其中火力最猛的是剑关那一路。剑关是中原西防的中枢,西蛮人很清楚。
可是让西蛮军讶异的是,当他们到达剑关时发现那竟是一座空城。
城内凉风萧瑟黄沙漫舞,三两只老鼠从城墙脚下窜进窜出。关城大门敞开,就好像是在故意邀请西蛮人入内一般。
那群西蛮人一个个都迟疑了,总觉得有点怪。难道是中原人怕了全都逃了?还是他们放弃剑关了?
可这等谋心之事哪里是西蛮人擅长的。统率一声大喝,兄弟们进城!
全部约三万人的军队以震天动地的脚步声齐齐往城内移动。
这没人,便宜不还给我们占了?不占白不占!
浩浩荡荡三万人一进关城,那城门立即轰的一声紧紧闭上,又听厚重金属相撞之声,原是那门从外头下了锁。
这让那三万西蛮兵一下慌了神,大声喧哗起来。
西门外头方才还空无一人,转瞬间从两边的林子中冒出了好多训练有素的中原兵,领头的正是萧玓和吴之敬。
吴之敬激动地一拍大腿,大笑道,他们怎么那么蠢?!乌云那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玓怨念地瞥了他一眼,只要从吴之敬口中吐出乌云和秦实两个名字,他心就被戳一下,包括张传,现在都不敢和吴之敬走太近了。这位将军其实是个大醋坛子一事在全军中已是人尽皆知,不知道的恐怕只有将军夫人一个人。
这会儿吴之敬一说乌云,全军的人都能感受到自个的将军身周的气压低了一层,他们全肃然站立,一言不敢发,等候下一个命令。
萧玓一抬手,后面三排兵,人手一个火把往前一迈步,跟着萧玓的手落,一个个火把往城里掷去,就见熊熊火光啪一下窜得好高,听到城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整个关城燃为了一座火城。
萧玓又是一个手势,后一排弓箭手拉满弓蓄势待发。
城墙上陆陆续续见到有士兵冒出来,都是一时慌乱上城墙想要逃生的人,但在这毫无遮挡的城墙上就是最好的人靶子,几十支箭一齐往城墙上飞去,应声倒下了一批人,终于没人再敢冒这个险了。
那些西蛮兵完全变成了瓮中之鳖,任人烹煮。
城外的驻防军都想鼓掌欢呼了!忽的就见城内上空窜上了一束刺眼的烟弹,伴随着很响亮的嘭的一声。
萧玓怔了下,吴之敬怔了下,驻防军那百来人也都愣在原地。
糟糕,他们在放信号求救!
第36章 卅六
当看到那排山倒海而来的黑压压一片时,张传的内心是绝望的。这次肯定死定了,他那么想着。
一百对一万,这就是老虎抓兔子,轻而易举就能被撕得四分五裂。
即使是把那大队人马引至事先挖好的壕沟中,也只是延缓死亡罢了。
张传的耳边是兵器穿刺肉体的声音,鼻中充斥着血腥味,那味儿就像在菜市场中,却比那要猛烈好几百倍。
他的头有点晕,几乎是依着本能挥动手中的长矛,进行自卫与攻击。
一张又一张脸变得狰狞,一个又一个身体变成了血筑成的肉块,他一个后退便能踩到那软软硬硬说不出感觉的东西,连低头的余裕都没,一个喘气便能让他去到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