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眼前的情形,让她如何说?怎么说?
皇帝在用她用剩下的东西!
天下都是她的!她竟然用自己用剩的东西!
哪怕那只是一盆温水!
墨池已经无法淡定下去了,难怪那端着盆的侍女会禁不住抽气。
易地而处,若是自己端着盆,怕是会惊得连盆都丢在地上吧?
她是皇帝,只有旁人承她之泽、受她之赐,焉有她这般委屈自己的?
宁王府的侍女,果然还是训练有素啊!
正常的程序,难道不该是侍女换来一盆干净的温水,皇帝再净手吗?
煌煌大魏,天.朝上国,何时穷到,天子要用一盆剩水净手了?
墨池很不着边际地想着,双手间揉开脂膏的动作都滞住了。
显然,方才侍女那抽气声,以及墨池惊诧的注视,都被元幼祺注意到。
她倒是平常得很,抬眸,歪头,朝着墨池忒忒地笑。
那副模样,很像是在说:“朕就喜欢这样!就喜欢用你用剩下的!”
墨池也很没出息地如那侍女一般,抽了一口凉气。
之前跳入她脑中的诸如“她怎么可以这么委屈自己”“她这般待我,让我如何回报于她”,还有许多言说不出的小小甜蜜和被宠溺的欢悦之感,都因着元幼祺这副欠揍的表情而倏忽间荡然无存。
墨池久在丽音阁中,奇闻轶事也听说过一些。
一样米养千样人,其中有个把“怪癖”的,也就可以想象了。
比如,有的世家公子“爱红”,极是乐于为女眷甚至丫鬟淘弄胭脂水粉,还乐此不疲。更有甚者,喜欢品尝姑娘嘴上的口脂,并以此为风雅之事。
再比如,有的世家公子专爱用关系亲近的闺阁女子用过的东西,枕人家枕过的旧枕头啊,用人家用过的水净面啊……
墨池的呼吸又是一滞,她觉得很有必要好生拷问一番元幼祺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后宫中出事了。
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却被谭绍儿闹到了御前。
元幼祺从宫外回来, 小憩了一会儿, 便打发小内监去寿康宫, 问问太后醒了没。若是醒了,她便去寿康宫中给太后问安的。
孰料, 被打发去寿康宫的小内监还没回来呢,勤政殿外当值的内监却来拜见了。
过去, 唐喜跟在元幼祺身边侍奉的时候, 这种话从来都是唐喜转述的。而现在, 每日跟在元幼祺身边的皆是不同的内监,她出宫的时候, 更是除了内卫谁都不带。
她信不过他们, 尤其事关墨池。她生怕有人心存歹心,害了墨池。
只这小十日间,暗卫在宁王别院就逮住了两个意图不轨的来路不明的人, 现在还关押在宁王府的堀室里没发落。
元幼祺揉了揉眉心,揉散了睡意, 命传当值内监进来回话。
能请求到御前禀告的话, 肯定不是小事。
随侍在她身边的小内监慌慌张张地去传了。
元幼祺盯着他慌张的背影, 更加怀念唐喜侍奉的日子了。
当值的内监很快被传了进来。
他向皇帝禀告,竟然是谭婕妤带着小宫女在勤政殿外跪求觐见。
元幼祺顿觉头疼:后宫的事,竟闹到勤政殿来了。
祖宗遗训,后宫不得干政。勤政殿乃天子治政之所,后宫不得涉足。
是以, 勤政殿外当值的内监打死也不敢放谭婕妤进来,只能硬撑着由着她跪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跪到皇帝小憩醒来。
元幼祺听罢,冷哼一声。
谭绍儿自己作死,正好再就势治她个“不遵礼法”的罪。
这会儿,元幼祺倒不烦恼于因为唐喜没在身边,胆小的内监们没胆量打发走了谭绍儿了。
“宣!”元幼祺冷声道。
皇帝语气中的冰冷让来禀的内监不由得一个寒噤。
宫中都传言,皇帝专宠谭婕妤,可眼前这情状,倒不像。莫非谭婕妤触了皇帝的……起床气?
这名内监在宫中十几年了,早就是勤政殿中的老人,对于这勤政殿的规矩,最清楚不过。谭婕妤若是个有点儿脑子的,对于皇帝的宣见,就该谢绝一二。
可是,她竟带着那小宫女大喇喇地进来了!
内监暗自摇头,觉得这谭婕妤怕是恩宠快到头了。
谭婕妤娉娉婷婷地来至偏殿,见皇帝盘膝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她犹没觉出不妥,脑袋里还在想着“陛下的这件燕服衬得他更俊了”。
“有事?”元幼祺压着火气,淡问道。
“陛下万安!”谭婕妤拜了下去,“臣妾有要事禀告!”
她身后的那名小宫女也哆哆嗦嗦地俯身拜了下去。
元幼祺一眼划过那名宫女,脑中搜索了一瞬,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淡道:“何事?”
皇帝竟没如往次一般先命她平身,谭绍儿再缺心眼儿,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味儿。
不过,她也没怎么多想,一心只以为皇帝刚刚小憩过,偶尔没想到也是有的。
谭绍儿很快便想开了,犹跪着,理直气壮地回道:“臣妾来请陛下旨意,搜查启祥宫!”
元幼祺闻言,眼眸微张,面色已经沉了下去。
只听谭绍儿紧接着说道:“启祥宫周氏纵容属下宫女- yín -.乱后宫,罪不容恕!”
她肆无忌惮地说着,元幼祺却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两个字:作死。
皇帝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明显脸色极难看起来。这是自然的,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妻.妾沾上- yín -.乱两个字?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