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立时死了,好歹让她最后见那人一面,不枉此生……
之前抽她鞭子的皂衣男子,见她这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也微微皱起眉头, 拎着沾着鲜血的鞭子,向后退了两步。
元令懿见墨池这副惨状,脸色也不由得白了白。
她从小被风柔疼爱,被元幼祺教以君王之术。她不是没见过血,不是没见过濒死之人,但是一个好端端的人,在自己的指使之下,变成了这副惨状,这种事她是头一遭经历。
何况,对方还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元令懿一想到元幼祺,脸色更加的苍白,心底里对于墨池的那点点怜悯,也随之消散不见。
企图谋害皇兄,企图谋篡皇兄的江山,就是该死!
元令懿捏紧的拳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先撬开这个女人的嘴,取得口供,然后一举端掉丽音阁!到时候,看元淳那个小子,还有什么能狡辩的!
如此想着,元令懿的心神略定。
“墨姑娘,你可想好要说什么了?”元令懿再一次凑近了墨池,- yin -恻恻道。
回答她的,只有长久的安静。
元令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的耐- xing -快要被消磨干净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墨池,思索着再继续用刑,会不会折磨死了这个女子。
她要的是墨池的口供,虽然她极度憎恶墨池勾.引她的皇兄,但若将墨池折磨致死,那显然很不妥当。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一旦皇兄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唯有从这个女人的口中撬出有价值的东西,才能让皇兄看清她的真面目,才不会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元令懿终又狠下了心。
“滴答——”
堀室内的冷寂,被墨池鼻腔内流出的鲜血,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所充塞。
她的脚下,已经布着几摊巴掌大的血迹,那都是从她的身上淌下来的。碧蓝色的罗裙已经被血染成了褐紫,连同捆缚着她的绳索都滚染了鲜红色。
侍立在元令懿身后的另一名皂衣男子,见识了整个行刑过程。他的心思要细些,于是壮着胆子伸手到墨池垂坠的脑袋下探了探,面色微变。
“殿下,这女子怕是……”
他及时住口,没敢将“怕是”如何说出口来。
元令懿没想到墨池竟是这么不禁打,脸上也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来。
然而,没等她如何决断,耳边传来的糟杂脚步声,以及兵刃撞击声、呼喝声便惊住了她。
“什么人!这么放肆!”元令懿厉声道。
持鞭的皂衣男子离门更近,听到杂乱声下意识地回头,登时面色悚然。
紧接着,他便被飞来的一脚踹在了地上,痛哼一声,皮鞭脱手,跌落在了地面上。
“朕看你才是放肆!”踹翻了皂衣男子,元幼祺如一道蓝影闪过元令懿的眼前。
元令懿听到熟悉的声音,双眼惊得都张圆了。
前有宁王府中的护卫,后有顾府的管事,要找到墨池被何人劫了去并不难想象。
难以想象的是,元幼祺如何也想不到,元令懿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本以为,只有那丽音阁,以及那意图不轨的幕后黑手,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初初得知劫走墨池的马车竟然停在了吴国长公主的府门前,元幼祺气归气,却也只当元令懿胡闹,并没往太深处想。但她还是带着梁少安和宁王元承宣微服急赶到了吴国长公主府。
公主府的家令是认得皇帝和宁王的,见其微服出现,脸色陡变,礼都顾不得行上一个,扭头就跑。
元幼祺始觉苗头不对,拨开长公主府门前的两名小黄门,追着家令便跟了过去。
梁少安与元承宣对视一眼,也颇惊疑,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家令果然是去堀室给元令懿报信的。
元幼祺见识到了堀室门口的荷刀守卫,登时火冒三丈:竟敢私设牢刑了!
她的心登时沉了下去,为墨池的安危担忧,遂心头火气,一脚一个,踹翻了试图抽出刀子阻拦自己的守卫,快步抢了下来。
守卫犹不知踹翻自己的是当今天子,还当是有歹人敢擅闯长公主府密室,大呼小叫着爬起来又要追那道蓝色的身影,却被梁少安带来的精锐内廷侍卫冲上来,利刃加颈,不敢动弹了。
元承宣紧随元幼祺,他边跑着边猜到了下面的情状。
别的不说,墨池必定在下面,懿儿必定难为她了!
想到皇帝对墨池的在意,元承宣为元令懿捏了一把汗,更觉得这个幼妹疯魔了。
为难谁不好?偏偏要为难墨池!
他到堀室的时候,刚巧看到皇帝踹翻了皂衣男子,接着一个耳光甩在了呈呆滞状的元令懿的脸上。
这个耳光用力极大,元令懿又毫无防备,立时被抽翻在地,唇角迸裂,一缕血线淌了下来。
“朕便是这么教你的吗!”元幼祺暴怒的吼声回荡在堀室之内,荡起嗡嗡的回响,震人心魄。
元承宣心神俱颤。他还没见过元幼祺这么失态过。
堀室内的另一名皂衣男子,在看到皇帝从天而降的时候,已经吓得跪拜了下去。
元幼祺则根本不再看元令懿哪怕一眼,快步走到墨池的面前。
“墨……”她的声音颤抖,透着些无助之感,哪里像是刚刚暴怒过的帝王?
墨池似有所觉,发丝动了动。
元幼祺的心都要疼烂了,她顾不得墨池浑身上下的血污,慌乱地伸手摸到墨池的脸颊。
“阿蘅?阿蘅你怎样了?”心慌意乱之下,元幼祺口不择言。
这一声“阿蘅”,让元承宣倒吸一口凉气。
他顾不得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皇帝,慌忙命外面的侍卫拘走一躺一跪的两名皂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