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宣想得开,再开口的时候,尴尬什么的,已经被他丢在了尘埃里。
“这食盒里的饭菜,二位趁热吃啊!总懒在榻上,不吃东西,也是极伤身体的……”
他就知道,甭管他现在说什么,皇帝都不会有闲情逸致搭理他。他干脆放下食盒,掩上门,退了出去。
直到退出门外,与家令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元承宣方反应过来:难道我这一趟进去,就是去送饭的?不是打算好的,劝陛下早点儿回宫的吗?
屋内。
墨池听到元承宣最后扔下的那句“总懒在榻上”云云,脸颊连带着脖颈,都红成了一大片。
元承宣说者无意,墨池这个听者却不免想到旁处去。尤其是,她现在与元幼祺的姿势……
墨池闭上眼睛,任由那针扎般的痛麻之感戳刺着自己的神经。
这样也好,痛着,便可以时刻提醒自己:莫沉迷,莫沉沦……
可是,她忘记了,人的身体是有自愈能力的,恰如人的身体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在元幼祺娴熟的手法之下,那种痛麻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白皙柔滑的肌肤被搓得红热,肌肤下的血流顺畅,温暖而舒适的感觉油然而生。
身为一个在黑暗、算计与仇恨中行走了多年的人,哪怕只是惨淡的月华都能稍稍暖一暖墨池的心,何况这样炽热的,来自元幼祺的纯粹的情意?
这个人,是喜欢着自己的,她不是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替身般的存在。墨池体会得到。
同时,这个人,也是自己合该竭力吸引的人,吸引她对自己的动心,吸引她为自己不顾一切、败家败国……
所以,现在,小小地放任一下自己,小小地贪恋一番她的温暖,亦不为过。
墨池在心里对自己说,又何尝不是在劝着自己?
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这般想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软和下来,真真切切地偎在了元幼祺的肩头。
元幼祺一怔,僵住。
她不知道墨池的内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身体竟不复之前的僵硬和紧绷,真的靠在了自己的身前。
元幼祺的脑子一时间木了,接着便迸- she -出欢跳的火花来——
她靠着我了!
她主动靠着我了!
像是荒漠中跋涉的旅人,在绝望的边缘,突然看到了一片绿荫,以及一泓泉水,哪怕只是海市蜃楼,也足以令人欣喜若狂,发足飞奔。
元幼祺真的欣喜若狂了,她的心跳声足以证明。
“咚,咚,咚——”
一下,一下,激荡而有力,鼓点一般震响在墨池的耳边。因为她的脸颊就贴服在元幼祺的胸口之上,元幼祺胸腔的振动,害得墨池的耳鼓都跟着一起震了起来,更害得她的脸庞红得能渗出血来。
只是靠在她的胸口,她便如此情状,若是……她会如何?
墨池默默地想着,更觉得心中不好受了。
而她的脑中,亦跳出来一个念头:君子可欺之以方。
墨池的神色黯淡下去。
元幼祺是不是君子,不好说。但自己,哪怕是要欺骗她,也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缘故。
娘亲临终前说,冉家明面上是因为先帝糊涂废弃先太子而获罪,幕后的黑手却是当时还是吴王的皇九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自幼时起,所有身边的人,都在向自己不停地灌输着四个字:你要报仇。
报仇!报仇……
仇是要报的,可是,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自己的仇人吗?
先太子和冉家出事的时候,眼前这人,也才十五六岁吧?
纵是她生在天家,诡谲狡诈,但十五六的半大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机手段?以她一人之力,当真能够扳倒当年据说已经做了二十八年的太子?
墨池恍然意识到,她居然在为元幼祺开脱!
这个苗头太可怕了!
然而,还有更让她措手不及的——
墨池听到元幼祺在她的耳边轻声问着:“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住,我失态了……”
她在为自己方才赌气地用力揉.捏墨池的手臂而道歉。
这话头儿,太让人难为情,墨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她说“是,你确实弄疼我了”?
这也太引人遐思了吧?
正当她无措的时候,却惊觉方才被元幼祺揉搓过的手臂红热处,被附上了一个- shi -软的物事……
元幼祺竟是一个吻,印在了她的手臂上。
“如此,便不疼了……”她听到元幼祺喃喃地说着。
墨池身心俱颤。
这个吻,比那日招来自己一记耳光的那个印在鬓间的吻更可怕。因为,她竟然因为这个吻而颤抖不已,她竟然没有力气、更有勇气再次挥出一记耳光。
对于顾蘅,元幼祺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忍耐的。她食髓知味,嘴唇并没有离开墨池的手臂,而是贪婪地逡巡而上,直吻在墨池的心口处。
饶是隔着衣料,墨池也是扛不住的。她的身体,已经没出息地抖若筛糠。
元幼祺感觉到了她的抖,心疼不已,第一反应便是去摩挲她的左手。
果然,那只手已经不知何时捏成了拳头。
元幼祺耐着- xing -子一点一点地掰开那只拳头,又耐着- xing -子一根一根地分开五根手指,然后插.入自己的手指,与墨池十指相扣。
这样温柔又体贴的小动作,害得墨池失了魂魄,一股酸热在她的鼻腔中蔓延开来,几乎要潸然泪下。
元幼祺紧紧地贴着墨池的身体,对她的所有反应皆感同身受。
她听到了墨池轻轻的、压抑的啜泣声,心疼得无以复加,拉着她娇柔的身躯,环在自己的怀中,无声地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