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就是多点少点的事吧,他还不至于为这些事情来扫我的兴。”扇子一合,目中精光转瞬而过,手中一颗艳红的石榴子凌空掷出。
“哎哟。”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像是有东西重重的砸到院子里。“娘个西皮,老子爷就是路过,光天化日的,什么事也没干,却着了你的道。逍遥六道,有本事下来跟你小爷比划比划。”凄厉的破锣嗓子如天公坐镇般撼响了整栋小楼。
白衣女子像是并未听到似的,只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也不知道现在犯的是什么天,总有些蚊蝇似的东西吵得人不得安生,若能一次打发走了,也算是件功德事。”那语气倒不像是说给欧阳情听的,反而让人觉得是自言自语。
执琴女子但笑不语,只将琴稳稳的置于侧,起了身,走到窗边将那帘子挽了起来向下张望。北锦三月正是雨季,牛毛般的小雨飘飘洒洒,路上也有些未持伞的过客,只身沐浴在这雨露润泽之中。
“他走了,从正门出去的。”说完吃吃一笑,回眸时风情旖旎,如梨花般温婉可人。
“也算的他识趣,不过七娘子,此情此景,你可知我想起了那句?”
“情儿不知,愿庄主赐教。”
白衫女子慵懒的起了身,撑着头伏在桌上,眯着眼笑道:“琵琶一曲岁月弹,一调一声是流年。伊人无心独依槛,君子泪- shi -青衣衫。”
“庄主又逗我了,能来这雅居的哪里有什么君子。奴家身在此间看得多了,其实最懂,所谓伊人,终是盼不得。若真遇上那人,也只求远远瞧见了便可,怎会痴心妄想常伴在身边呢?”她前半句情绪似乎还有些波动,但到了后面,便将那情绪完美无缺的藏了起来,话音一转,回眸娇笑,浅笑言兮,让人真真分不清是实心还是假意。
被称作庄主的女子自然非等闲之辈,即便是心里了悟,但又怎不会这风月之地的规矩,便双指捏起桌上一枚琉璃鱼跃龙门瓶,径自往小盏里续上了一杯温酒,仰脖干下。“好一杯秦淮苏酿,七娘子,再给我来一曲“彤望关八百里回望可好”
欧阳情眼波流转间便施施然落座,重执柳琴,刚要行令,却又闻榻上女子开了口:“七娘子,你可识得教益坊柳珠姑娘她这一曲,弹得最好。”
“柳师蕙质兰心,艺貌皆双全,妾身仰望。但既然庄主应了名儿,情儿自当竭力一试,便用了您新填的《双阙》或可锦上添花?”欧阳情含羞一笑,目光柔柔似水。
“也好。”逍遥六道又怎不知欧阳情的好胜- xing -子?她只作未见,翻了个身,以臂为枕,斜倚在暖床上,目光迷离,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白色窗纱被风轻轻扬起,不知,这天何时才能放晴呵。
一剪烛眉盈月照归晚,
琴声遥付情花漫梦君颜,
相错身,
咫尺到千山,
红袍恍惚决意难,
最是魂牵声声唤,
千寻万等游荡江湖间,
乾坤朗朗薄云天映肝胆,
醉笑轩堂,
不识旧缘,
休说枉然自有断,
双剑合璧影缱绻,
算胜负,
死生似赌注,
死无惧,
生当愉,
愁锁眉端相思几万重,
情困朱砂笺轻叹半句空,
夜雨潇潇,
霜染梧桐,
拂袖烹茶望寒冬,
经年暮色绕山浓,
只身孤,
黯然销魂逐,
相离苦,
何沉浮,
鹰击苍穹塞上扬黄沙,
千里走单骑,
浊酒听胡笳,
对月而唱,
声音喑哑和,
漠野西风飒飒,
笑靥朦胧只刹那,
年轮数度刻,
誓言铮铮,
满目沁哀凉,
枯坐摇枝藤,
一步一生,
一人一城,
蜂鸣渐浓春意冷,
繁花锦岁月静等,
风霜满面两鬓添白发,
思念尽憔悴,
未见断肠崖,
昔日种种,
庭院遍踏,
旧物摩挲涕泪洒,
廊前燕归道落霞,
琴箫合奏一曲终罢。
闭目一叹:“天山上那人睡了四年,合也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双阙是我老铁好多年前写的。
第117章 玉石铺子
闲来无事引红线,待闺时又添曼妙装。
恐怕连天山上那个妮子都想不到罢,我这个做什么都没长- xing -的人竟然也会安安稳稳的落下脚。而且,还换了营生的活计,我爹和大哥出的银钱,在小夏那儿兑下一间玉石铺子。
也是,要是别的行当,恐怕我没那份能耐,先不说张罗,入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和门道,多点少点,或者逾越了总归不好。况且我也不指望着掌柜能帮我做点什么,还是自己一个人乐得清闲。
这些年东北西跑的,见了许多人也经历了不少事。我也自觉应当收收浮躁气,踏踏实实做人。
我爹知道我的- xing -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人看来大概是为了补偿我这前半生,而我却知道,他心底里也是疼急了我,放远了怕我再跑丢了,放近了反而让我觉得不自在。也就默许我在这北锦城,撑开一方铺面。
这年头女子开铺子也极为寻常,莫说黎阳,琦凤诸城,女子从商并没有那么多讲究,皇上开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店开了两月,除了之前小夏联络的老主顾之外,大抵是托大哥的福,上门的主顾颇多。虽然有大半的莺莺燕燕是为着在他面前混个眼熟,但我权作不知,依旧笑盈盈的讨价还价,但作为回报,也时不时的透露出点消息,比如下次大哥什么时候能到店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