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哭道:“殿下,那是我亲弟弟!”
一股酸涩的情绪涌到眼前,她忍了忍,逼着自己高声喊道:“继续走!!不要看!!”
那士兵的热泪混合着冷汗,闻言不再低头,咬牙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若你做错了事,跟着你的人就必须为你的错误受到惩罚,他们,就是你肩上的责任,你明白了吗。”
许久之前,在初回皇宫的那一年冬天,周凛曾在泉清宫的书房里望着她如此训诫。敦敦教诲,言犹在耳。
周牧白抿了抿唇,继续攀越在战队的最前方。
玄翼军周牧野的大帐里,牛油巨烛已燃了大半,沈纤荨后退半步抬起手,挡住倚靠过来的敏亲王。
“怎么?你怕我?”周牧野不退反进,一伸手捏住了沈纤荨俏丽的下巴。
“放肆!”沈纤荨避开他的拿捏反手扬去一个耳光。
周牧野被打得退开了一步,他眯着眼摸了摸脸颊。酒意涌了上来,有些燥热,他站直身,解开了衣袍襟口的一颗银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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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碧落黄泉
大帐之外兵士们欢呼庆贺的声音遥遥传来, 可以想见寒风中是如何的篝火连营。沈纤荨不动声色的往帐门退后一步, 再退一步。
周牧野微醺的眼梢逸着几分轻佻, 他薄笑道:“再退, 你还能退出我的大营不成?”
沈纤荨交叠的手暗自抚上袖口,心中暗道:“牧白。”
她不想在他面前脆弱, 可是想到周牧白,心中一时纷乱如碎花落雨。她不愿相信她死了, 可是他们都说, 她真的死了。
她倔强的咬了咬唇, 盈盈的一滴泪,垂挂在眼睫, 倒映着艳丽的烛火。
“沈家千金果然绝色。”周牧野痴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 声音渐而转沉,“那一日听说你终于要嫁给入睿王府,你可知道, 我有多恨。我宁愿你至死!都保持着清白之身。”他的眼里染上了一层狠厉的红色,“所以周牧白, 必须死!”
营地里响起支离破碎的沉闷声响, 沈纤荨暗自祈望, 是思源一击得中。
声响起先还遥远,渐渐纷至沓来,兵吏们多半饮了酒,昏沉沉的不知所以,续而有人大惊失色, 慌乱的呼声叫声传进大帐,周牧野侧了侧头,许是在思量外边出了何事。
沈纤荨默不作声,看他目光转移,转过身就朝着营帐大门跑,还没跑出两步,周牧野已到身后,一手捉着她手腕往自己怀里带。纤荨轻叫一声,俩人立足不稳,向侧旁的梨木桌倾了下去,一柄锋利的匕首,从她袖口里滑落出来,掉在铺了软毯的泥地上,无声无息。
“放开我!”沈纤荨挣扎着桎梏,心里大恨,若是方才下定决心,如今气绝身死,也强过受此侮辱。
“你是我的。”他邪魅的唇含着凉薄,细长的凤眼透出欲/望的光,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沉沉的压在她的手腕上。“沈……纤……荨……”一字一字,他盯着她的脸终于可以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你是,我的。”
她的惊慌和哭泣映在他的眼里都成了难以抵御的诱/惑,帐外声响已如沉雷,他却置若罔闻,一把扯开衣袍襟口,俯下身噬咬她白腻的颈脖,酒气覆了上来,熏得满室凄凄。
“放开我!”沈纤荨拼命挣扎,声音里全是隐忍不住的泪。“牧白……周牧白……”她在心里哭道:“带我走。上穷碧落下黄泉,周牧白,只要你带我走。”
周牧白率领的赤翼军终于通过灵璧天险时,只剩下三千七百七十一个人,百丈深渊,折去将近三分之一的将士。
“殿下!”陈旭手长脚长甚是灵敏,他已升至离游牧副尉,此时跑过来回禀道:“前方不足两里地就是玄翼军大营,”他指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不知何人放了火,应当就是那个地方了!”
周牧白展眼望去,果见冲天的火光燃得半壁血红,一瞬间想起宛丘之上,沈纤荨火烧荼族粮仓。
她将背上长剑一挥,剑指前方。以亲王之名许诺:“玄翼大营就在眼前,攻下此营寨,与座诸位,官升三级,赏黄金百两!”
“战!战!战!”三千七百七十一个人齐声呐喊,往着毫无防备的玄翼军大营后方,冲了过去。
“殿下!敏亲王殿下!”大帐的毡布门帘好无征兆的幡然掀开,一个侍卫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看到帐内情境,那张布满急汗的脸更慌张了几分。
周牧野的脸上立即现出- yin -狠的神色,“滚出去!”他喝道!
“可是……”
侍卫反应过来,下跪不敢再看,还待说些什么,周牧野已经站开一步随手取过桌上佩剑毫不迟疑的掷了过去。剑锋擦着侍卫的发鬓钉入门框,发出“铮铮”鸣响,一缕断发贴着侍卫的脸散落到地上,他的冷汗也随之落了下来。
“滚!!!”周牧野怒声大喝。
侍卫退到门边,想到职责所在,还是拼死回谏道:“马营失火,御马司控不住马匹,战马惊乱冲将了出来,在营中乱闯,殿下……”
“失火?御马少卿何在?”周牧野斜晲着醉眼,不过是手下的一场过失,他还未放在心上。
“御马少卿……饮了酒……”侍卫低着头,有些讪讪的。他也饮了酒,只是还没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