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月回头想打量一番那个嚷嚷着“好贱好贱”的丫头,奈何要与黑衣人缠斗一番,只好先将这事儿搁着了。
前年武林大会,薛月月才把兵器榜第五名的飞霜教水镜圣女,有着“紫萸香”之称,还比她年长四岁的乌南烟给打下来,从此再无人记得欲雪剑。
如今排行兵器榜第五者,已成了“玉钩娘”浪人剑,当年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说薛月月毫不留情,一点儿要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把那乌南烟打得落花流水,皆因乌南烟说了她一句卖弄风s_ao。
从此,武林中人无人不知,这位月啼宫少主不仅本事大,脾气也大,是个惹不得的主儿,不少人嘴里教训着她,心里却默默敬怕着她。
施灵秀凤眸猛缩,大喝一声:“薛月月!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心要与本宫作对?”
眼下黑衣人又倒下了几个,似乎被刺中了要害,一脸痛苦,在地上□□着打滚没几圈后,便彻底断了气。
剩下两个倒是难缠了些,薛月月赶了大半天路,都快累得半死,一心只想速战速决。
嘴里却忍不住耍嘴皮子,冲施灵秀叫嚣道:“怎么,该不会我打个架还得归你管吧?对了,你生在皇族,我还以为你是个知礼的呢,怎的连名带姓地叫我?说实话,你得叫我一声薛少主,哎哟──”
听她一声惊呼,本在路边赏夕阳的花月容大惊失色,以为她受了伤,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薛月月不似受伤,指尖弹走衣衫上的灰尘,咂了咂嘴,身边黑衣人已尽数倒在地上。
显然,又是她那一套嘴上不饶人的把戏了。
薛月月完好无暇地抱臂而立,毫不掩饰脸上得意的神情,说的话更是讽刺之极:“花长老,我好害怕啊。有人要把我脑袋削成豆腐呢!快来快来救我嘛!我被围攻得一动都不能动了!”
嘴里嚷嚷着害怕,脚也是在不停地抖,但从她吊儿郎当的神情来看,施灵秀还是感受到了羞辱之意,偏生动她不得,只能后退两步,双手绞着衣袖,咬牙切齿道:“放肆!没爹的野种!”
那张美艳脸蛋变得狰狞可怕,施媛媛心道:“还什么施氏皇族第一美人呢,我呸,压根儿不把七皇姐放在眼内?”
实际上,这事儿怪不得施灵秀,人一旦真正有了情绪,是很难保持面无表情的,更何况她正处于盛怒,哪顾得上什么皇室仪态,什么美人名号。
本是风和日丽的下午时分,花月容与施媛媛却不禁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这句骂人的话,确实是骂得过分了,任凭是谁都受不了。
何况薛月月含着金汤匙出生,看着胆子挺大,天不怕地不怕,实则脸皮比谁都薄,又容易生气,脾气暴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果然,黄衣少女一手执着长剑,一手拭去刃上血迹,怒瞪着杏眸:“你说谁是没爹的野种呢?我还没说你是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躁没心没肺的贱人呢?”
月啼宫历代宫主皆是女子,她的生父并非江湖名士,亦非世家子弟,而是薛家一个名不经传的画师。生父是个短命种,在她出生前便死了,月啼宫人人对此守口如瓶。
母亲对她管教甚严,母女之间并不亲近。因此,她对父爱的渴求更为强烈,又不得不藏在心中。倘若在母亲面前问起生父的事,母亲不但不会告诉她,还会罚她抄剑谱。
本是抄抄书,并没有什么难处,难就难在月啼宫的剑谱,除了文字以外,也有人物图案,薛月月生来没什么绘画天赋,是以耗费再多时间,画得一点也不传神。
又累又没趣的活儿,她又怎会认真做呢?只会每每被罚了,就敷衍了事,随便抄一抄,画一画,还偷偷没抄了一些部分。
见罚抄没用,母亲就更是生气,认为她毫无上进之心,此后只要抄得不好,就领去祠堂挨鞭子。鞭子挨多了,好几回连x_ing命都差点儿保不住,她也懂得教训了,久而久之,再也不过问生父之事了。
在隐退江湖之前,花月容与她关系不错,心中知道她虽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却对此事耿耿于怀,旁人要说起这混账话,薛月月的脾气多半是按捺不住了。
见情况不妙,生怕她疯疯癫癫,一时气愤犯下大错,花月容连忙疾步上前,欲拉住她劝告两句,但已是来不及了。
“啊──薛、薛月月……你竟敢,你竟敢伤我!”
剑花纷乱,施灵秀本就没多少武功底子傍身,遇上剑法精湛的薛月月,更是毫无抵抗之力。施媛媛定睛一看,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六皇姐,如今脸上滑稽可笑得很!
她脸上被划了一个大大的“贱”字!
那字笔划复杂,薛月月又有心让人看清这是什么字,故而写得大大的,破坏了施灵秀原本美艳迫人的五官。
几道剑痕将眼皮划拉得血r_ou_模糊,鼻梁亦是从中塌了一大半。她的剑法极快又极好,毁了施灵秀的容后,还不至于让她丢了x_ing命。活着受罪,岂不更解气?
长在皇室多年,那么多勾心斗角,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施媛媛暗笑,心想,这薛少主倒是个得趣人儿,x_ing子直肠直肚,不畏皇权,连当朝长公主都敢下狠手。
花月容有些为难道:“少主,你这样是不是……”不用她往下说,薛月月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禁有些无趣,叉着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说这样有些不妥了。”
顿了顿,她又重重哼了一声:“这妖妇不检点,我也不会杀了她,已经很仁慈了,反正不死也是个丑八怪。人嘛,总要替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这边她还有闲情逸志耍嘴皮子,那边施灵秀一袭红衣被脸上的血晕染成深色,她被那一句“丑八怪”刺激得很了,几乎都要疯掉了,抬手去摸脸,痛得哀嚎一声,只见手上尽是鲜血,双眼一翻白眼,便昏迷了过去。
一道道剑痕划得不深不浅,要不了她x_ing命,却足以让她留疤,已等同毁掉她的一生。打击太大了,每个女子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一向自诩天下第一绝色的施灵秀。难怪她完全接受不了自己被毁容的事,就这么当场晕倒。
面对薛月月的反应,花月容微微颔首,神色中隐隐有些不赞同。若是一般的仗义之举,也就罢了,偏偏要来揽和皇室的事,本来大可不必走这淌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