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琦与沈云梳对视一眼,均有些吃惊。
“阿罗可要去跟祝姐姐打个招呼?”
顾玉琦只微笑摇头。
沈云梳一时有些暗喜,但之前那莫名的心疼感也涌了上来。祝姐姐清俊的脸庞仿佛消瘦了些,双眼却神采奕奕,仿佛天下都在她运筹帷幄之中。年后边疆不大太平,祝瑛自请调到兵部。不少人都觉得很傻,可自她调任以来,千里之外粮草从未短缺,大小战场传来了不少捷报。
眼前是一座庙宇,不算恢宏,庄严中带了些活泼。庙前有一座大大的戏台,台上的伶人要一直唱到花月十五。
“他竟演了柳梦梅......倒也在预料之中。”
沈云梳听了郡主的话,便向台上望去。只见那一身儒生扮相的,不是阿罗生辰时见过的杜羽飞还是谁?
情不自禁问道:“难不成阿罗竟与杜公子有些渊源?”
“父王的故人之后罢了。”
沈云梳心中疑惑,却不能多问,只觉得嘴里有些苦。
石砌的渡桥两侧,挂着几十个同心锁。大多是铜质的,有些已经过岁月磋磨,斑驳得看不出原貌;有些还崭新的很,经阳光一照反- she -出光来。
沈云梳喃喃道:“只听说月老祠有挂同心锁的,没想到这儿也有。”
顾玉琦默然无语。想起古今那些感人肺腑的传说,那些至死也不渝的痴情人,心情低落起来。她可以不顾世俗眼光,却不能抛却恒王女的身份。也许上天看到了,月老也将本要往她们脚上栓的红线收回。
“不知当年来过的有情人,是否仍旧初心不改。”沈云梳无意中说道。
“你愿意相信吗?”顾玉琦似乎也问非所答,看着面前人微微诧异的样子,心中紧张。
“在人世间,还是看得清明些好。我是个不解风情的,又自私,只盼着家人好友一世安康。”沈云梳言语未尽,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阿罗身份尊贵,又端庄美艳才华横溢,动了心思的人定然不少。虽然阿罗聪慧,可万中有一,被哪个公子哥儿花言巧语骗去了怎么办?“当然,若是阿罗,我定会信的。”
“梳儿......上次你说的金兰之交之事,可还算数?”
“自然。”沈云梳一愣后心头狂喜,“阿罗是说......”
“改日不如撞日,不如于今日在月下结拜。”顾玉琦语气沉稳,不禁让人怀疑她早有这个盘算。“金兰谱宜锦能想办法买到,我们安心等着便是。”
说罢向身边侍女吩咐几句,轻轻拉起佳人的手。
云梳的手凉热正好,春风般和煦,夏溪般宜人。
她故作不经意地松开五指,又重新插/入。
十指相扣,心中已然怦怦直跳。
让我放肆一回吧。
“云梳愿与阿罗生死与共!”
沈云梳感觉手心有些酥麻,一股电流从指尖向全身上下发散,让她禁不住微微战栗了一下。过路人的说笑声,远处的歌舞声,再也无法入耳。
“你这么急着发誓干嘛,”顾玉琦笑了,“今个就陪我一天,晚上我们用过膳食后去桃花林中结义,有的是词给你念。”
“云梳是真心的。”
她说的淡然而平和,顾玉琦却再次说不出话了。
想起上次红叶林中联句时,那人的“慎而慎之”,不觉苦笑。
云梳啊云梳,你既然待我如此珍重,难道真的没察觉我的心意吗?
桥下花神湖中,几瓣落花随着流水飘荡。几位携伴而游,荆钗布裙的平民女子胆大地投来好奇目光,其中有惊艳,也有向往。
泥土- shi -润,古老的石碑旁传来丝竹之声。随意一望,却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汪玲瑶浅笑地站在那儿,手中横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笛。她微微斜着头,似乎在看远方,眼神却又似乎落在身边的人上。
平滑的青石上铺着丝绒的软垫,坐着一位极美的女子。她青丝间插着一朵紫玉兰,与灵动的发髻相得益彰。高山流水般的乐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与笛声交融在一起。
沈云梳心下感动。阿姐抚琴时不多,玲瑶姐姐该是特意配合了她。
明明是一横笛一丝桐,却莫名想到那句“琴瑟调和,百年相聚”。
第45章
“莫去打扰她们了吧。”
沈云梳轻轻点头,跟随绮罗郡主来到庙内。跨过门槛就能感到一股香火气, 神像用黄金塑成, 却丝毫不刺眼, 反而透着柔和。
高脚碟盘内摆满瓜果梨桃, 身后侍女奉上供果,两人行礼祭拜。
愿阿罗永远保持着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世安乐,远离病痛愁苦。愿我们此生笃挚, 永不分离。
沈云梳闭上眼, 她得到的够多,本不该如此贪心的。
走出庙门, 几个黄口小儿正斗着百草。叶柄相勾, 对立后拽,竟一屁股摔在了嫩绿的草地上。树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二人听着耳熟,抬眼望去, 却是一身鹅黄色裙衫的杨可烟。她齐胸的襦裙上繁花似锦,与身边人束衣上的蝶纹正好凑成一双。
那小童听有人笑话瞪着眼转头瞧, 一看竟是位如花似玉的小姐,立刻见了老虎一般缩了回去。
“我有这么可怕?”杨可烟笑意盈盈地反问一句, 却是冲着身旁友人。“洛斓, 不如我们也来斗草吧?”
“行, 但要来文的。”萧家二姑娘无奈点头。
大家闺秀在外拉拉扯扯的未免有些不像话,所谓文斗, 不过是比试谁采的花草种类最多。
“好嘛。”杨可烟撇了撇嘴,却也清楚萧家家规甚严。
两人说话间已然看到郡主二人,落落大方地向前几步打过招呼。“玉琦,云梳,你们要加入吗?”
“不了,你们玩吧。”顾玉琦浅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