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你怎么知道——”
沈云梳猛地住了口。本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可万一阿罗只是随意逛逛,并不是来找自己的呢?
“我就猜你在李记。给本郡主带包子了吗?”
“这就是心有灵犀吧。”之前不敢说的话,沈云梳此刻却毫无顾忌。爱情让一些人变得怯懦,也让一些人变得勇敢。“阿罗喜欢什么馅儿的包子?”
顾玉琦偏过头,避开了她过于炽热的眼神。
你平时不是最谨慎不过的吗?此时此刻,怎就鲁莽起来?
“三鲜的吧。”颇有些心不在焉。
“和我一样呢。”
沈云梳悄悄勾起嘴角。瞧,阿罗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呢?怕是在纠结吧;没关系,她不也挣扎了许久才面对的?
她们的时间虽然不充裕,却还是有一点的。耐心地等一等,她也不忍心逼迫阿罗啊。
“我带你去家不错的点心铺。”沈云梳似是无意地牵住她的柔荑。顾玉琦觉着,自己心跳得更急了。
“清浣,给葛姑娘指下路。”
“是。”
姑娘对绮罗郡主,似乎太......殷勤了些。
“桂华居?”顾玉琦眼中带了些许赞叹,“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沈云梳双眼极亮,似乎闪烁着星光。“阿罗果然是我的知音,再无人能比得上了。老板娘起名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首诗,却正巧合了我的心意。”
“原来这是你的铺子。‘不错’,合着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沈云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绮罗郡主的模样,实在不适合这么“大俗大雅”的用词。
“那阿罗不同我进去尝尝?”
“恭敬不如从命。”
干果蜜饯,温凉的茶水都在桌上摆着。“姑娘,带朋友过来巡视啊?”老板娘端了金丝枣糕和栗子糕过来,客气地招呼道。
其实 她本该叫“东家”。然而看着尚未及笈的沈云梳,如何也喊不出口,索- xing -跟着当婢女的叫,说来还吃亏了。
又道:“今个我正巧炸了些喜果子。可能有些甜腻,不过寓意是极好的。二位要不尝尝?”
老板娘知道她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儿家不习惯吃这个,只用粗瓷盘端了一小撮儿来,一手就能数的清。上面沾着糖粉,看着有些油腻,顾玉琦样子有些犹豫。
宜锦上前一步,正要劝说她别吃。练舞之人,最注重体态不过。却见沈云梳用手捏了一条,掰成两截。“我们分着吃吧?”
她的笑容真诚而纯粹,仿佛五六岁的稚童一般。
——“我们做朋友吧?”
——“好啊。”
顾玉琦想也没想地接过了。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段,放入口中,却甜到了心底。
自那日起,那条街上开始传说:新开的点心铺里,有人见到过恒王之女和沈家二姑娘相对而坐,言笑晏晏的模样。许多人都不信,说那二人是多么矜贵的身份,怎么会去那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然而那人说得凿凿可据,有鼻子有眼的,就开始猜想,难道是因为“桂华居”这名字起得好?
无意间,沈云梳又多了一笔进账。
沈明义的生辰宴,是姐妹俩帮着程氏一齐筹备的。官场上的应酬过后,兄妹四人分别献上贺礼,若芙也拿出夫人亲手做的两套衣裳。
“这些活儿交给绣娘就好,哪值得你亲自动手。”沈明义亲自给妻子斟了一杯酒,“这一年来,辛苦夫人了。”
“都是妾身应该做的。”程氏嗔道,“老爷年年都这么讲。”
沈明义赞了儿女们准备贺礼的用心。夸沈云景书法大有进益,又问他初入嵩阳可否适应。
“逸儿,离春闱还有不到一月。稳住心神,无论结果如何,为父都为你骄傲。”
“多谢父亲......”一向沉着的沈家长兄也有些动容。
他们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风雨同舟。
夜已深,望着两个女儿相携而行的背影,沈明义有一瞬的晃神。
白日的席上,有同僚提到了二女儿。梳儿这些天的作为,他并非没听说;书怡还有过怨言,怕她惹来祸事。
妻子是为沈家着想;然而作为父亲,他想尽力为儿女撑起一片天空。更何况,当今的态度,也很是暧昧不明。
“老爷。”
“怎么了?”沈明义牵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抚平了妻子心头的不安。“回房吧。”
第55章
日子还照常的过,书院的一片平静之下, 似有波涛暗涌。几位夫子将沈云梳召去谈话, 但令她意外的是, 即使平日显得有些古板的常先生也没有斥责她的作为, 只是问了几句,随后坐在榻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先生更是温言鼓励, 话语中暗示说,如果有人找她的麻烦尽管跟她们说。东陵的学生, 可不是任人欺凌的。
她们冷眼观遍世间炎凉, 怎会不知女儿家的凄苦。眼下偏安一隅,但若能为其他人做些什么, 也愿出一份力。
沈云梳自是再三拜谢, 对她们更多了几分亲近。
然而也有烦恼。平常听课屏气凝神的她,近来有时会晃神。虽在讲堂上没出过差错, 却也足以让她羞愧。
难道有了中意之人,就是这种感觉吗?白日里有了什么意头, 就想跟她倾诉;连吃一块点心,也觉得跟她分食更有滋味。安寝后闭上眼, 她的一颦一笑均在眼前回放。
眼前常常浮现她的身影,满脑袋, 满心眼里都是她。想起昨年所想的“谁说少女定然怀春?”, 便觉得脸上臊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