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自小生活在江南,从未感受过这样彻底的雪。陆小凤就站在他身后,看他感受着跌跌撞撞着往前走去,直走到对面松林边上,才开口叫他,
花满楼对他的方向转过身来,身上落满了雪花,远远望去,只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里透着光彩,
“陆小凤!”花满楼对他的方向挥手,
陆小凤刚要走过去,身后又有人喊他,是魔教中侍卫匆匆跑出来,
“左使吩咐外面雪冷,二位披上裘皮再赏为好,”说着捧上手中的牙白的裘衣,裘衣有两件,绛色的里子,领口绸带鲜红,分外显眼。
“花兄,雪落是什么声音,你可不可以形容给我听?”陆小凤问他,眉头因专注而皱在一处,
花满楼想了想,“雪落的声音在每个人心里都不一样,”
“我想知道,它在你心里是怎样的声音?”
轻飘飘的飞雪落在花满楼因为曝露在冷中而发红的脸上,陆小凤抬袖去擦,他的心仿佛在叫嚣着什么。那颗心已不甘平静很久了,只是等到了这样静寂无声的天地中,才真正听见它说着的话。
眼前的人轻抬眉眼,陆小凤方知失态,欲抽回手,
“雪落的声音是’白’。“花满楼这样回答,他轻轻捉住陆小凤的手,
手心滚热,手背冰凉。
雪落的声音是’白’,声音又怎么会是一种颜色,还是,雪落本无声,也就应了那最本初的颜色。
陆小凤并不能明白这句话,却又感觉他懂了花满楼的意思,就像,他能听见从花满楼手指传来的心跳,和自己手指下的颤动,根本是同一种节奏。
他又想起自己问过花满楼的另一个问题,
“我陆小凤既不懂赏花也不识音律,却能和你花满楼成为好朋友,这是为什么?”
“所以,友情这种东西并不神秘,就算两个人心x_ing气质完全不同,爱好志趣也没有相j_iao,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也能成为知己。”
陆小凤的心重重地跳了起来,他曾以从不掩藏自己的感情,爱就爱了,离开了也走得坦坦d_àngd_àng。
原来,答案一直都在那里。
管他外面寒风如铁,酒是温的,人是暖和,陆小凤惬意地舒展了一个笑,透过白蒙蒙珠光的看对面的花满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酒窝笑得更深了,
”花满楼,你是不是在害怕?”
”你怕待会他们还会来找我,所以要留在这陪我。”花满楼不答,替他把手中空杯满上。
陆小凤一杯吞咽下肚,花满楼却已连喝三杯。
这种喝法,哪能不醉。
陆小凤曾经常偷偷打量花满楼,他总以为,花满楼是不会发现的。有时看得出神了,便猛然回过神来心中好一阵后怕,
花满楼总是能觉察到陆小凤在关注着自己,但他从来装作不知。
他怕问出口,那回答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样。
人总是这样奇怪,当期待的事放在眼前,又要难以相信犹疑不前。
听陆小凤问是不是在害怕,他心中才觉豁然。他的心意陆小凤怎能不知,只是,他既从前不愿意去束缚了他的手脚,今后….
心中无限酸楚冒头出来,捧酒的手微微颤抖,渌酒泼了一片,只好抬袖擦拭。
陆小凤又在看花满楼,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鼻子里都是花满楼身上清清淡淡的味道,花满楼喝醉了后乱了的几丝碎发耷在额头,整个人无力地倚在桌上,
见他已喝到腿软,陆小凤忍耐片刻,只能起身上前将他半搀半抱着,轻轻放靠在床上。
花满楼猛地握住了他缓缓抽开的手,喃喃叫他的名字,
陆小凤只得重又坐回床头,被握着的手如烈火般发烫,口齿不清吐出的名字便是那火种,直烧到他心底,又贯穿全身每一处,
浸了酒的衣衫已褪在一旁,熏暖空气把弥漫出的酒气调得浓郁,谁的呼吸,谁的心跳,互相晕染都一齐沉醉了。
”你不要走。“
年少至今,相伴的r.ì子里花满楼对他总是有求必应。名扬天下,事事得意的陆小凤和毓秀山庄的花家七公子,这本该是留在岁月中的好r.ì子,等他们老了,坐在一起再回忆乐趣。
陆小凤的心跳早已乱了,他直盯着花满楼颈下发红的一片皮肤,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轻抚上去,
也许自己并不会老,无牵无挂的浪子从来等不到老,
花满楼依旧紧闭着眼睛,只有斜斜的睫毛动了动,
”你又皱眉头,我不喜欢你皱着眉头。”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将陆小凤的手抓的更紧,又拖到脸侧轻轻摩挲着,
陆小凤的喉头一紧,脑中电光火石几欲冲破,张口却未能发声。
对方s-hi软的舌尖上酒涩钻入口中,顺着喉咙下去,苦味入了心,陆小凤今天才觉到,往r.ì让他流连游乐烟花的欢愉也能是这样五味杂陈,
“我是不是第一个这样对你的人?”透一口气的时候陆小凤问,
花满楼轻笑起来,软绵绵的身子便在陆小凤手下微微发抖,
牙白的珠光暗了下去,感官在一片黑暗中脆弱如蝉翼,每一次喘息都令五脏六腑都战栗起来,陆小凤索x_ing闭上眼睛,既然这是他要的,也是自己所想,就算是场醉梦,也要遂了心意。
第15章 (15)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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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小凤在魔教的第三天,十二月十一。
天祭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