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齐拖起他,又让十四被逼出了泪,他张开混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瞳仁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吃点东西再睡。”
不自觉地软化了些,但也仅止于此了。柳齐松手、十四便“砰”地摔回床上,他别过头再次踏出房门,身后的十四虚弱地撑起上半身,抹掉泪,伸手去拿他放在床上衣服。
高烧的脑袋带来的便是空白的思考,十四花了一番劲才把衬衫和短裤套上,靠在床头,他想扣衣服的扣子,手指却一直发抖,使他难以完成动作。
柳齐拿着吹风机、和一个放着餐具的盘子回到客房,白色瓷盘上的煎饼他才刚做好,正发散着热气。
床垫下凹陷,吹风机被扔到了身侧。十四看着柳齐坐到床边,把盘子递给自己。扣子好不容易才扣上了最下方的两颗,他极力控制着颤抖的手,要接过东西,柳齐又突然把盘子移开。
“我喂你。”
柳齐低头望着他疯狂发颤的手。是啊,那样可是会把他的盘子砸破的。至于十四自行进食是否太勉强、并不是他会在意的东西,至少,他这样说服自己。
“好久……没吃过热食了。”
然而十四放下手,无预警的呢喃却让他狠狠愣住。猛然抬头看向对方的脸,爬上侧颊的瘀伤让十四的面孔更显黯淡。
他的视线不在柳齐身上,却也有没有任何焦点。槁枯的面容好似同样象征了柳齐逐渐衰败的心,本以为过去某些场景已经是最糟的境地,如今才知道,他们都还在下坠。
章之参拾陆.曲折
1.
十四没吃多少,便又不支地睡着了。柳齐看他是真的高烧,便暂时将他移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半边的窗户好通风,也趁机将一片狼藉的客房打扫干净。
换下床单、和该洗的衣物一起放进后阳台的洗衣机中,再拖过地板,仔细地抹掉所有血迹。
最后才将剩下的煎饼收进冰箱。进行这些动作时,柳齐一直麻木地想着,也许,现况对他来讲并没有那么糟……
直到他忙完回到房间,十点出头,刚在书桌前坐下,便接到逸姐的来电。
“柳齐,你早上传给我的委托数据,目标该不会是你亲戚吧?那个人已经死了七年啦?”
“什么!”
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柳齐身在自己昏暗的房间里,起身时掀倒了椅子。砰!书桌这头的声响惊动了床上的人,十四将眼打开一条缝隙,可柳齐背对着他,也无暇去注意。
逸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出声。
“照片跟你很像啦……这男人是十年前一场火灾的幸存者吧?不过三年后又死于疾病了,我把订金退回去。不过,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没什么。”
柳齐回答得很快,逸姐虽然看不见他瞬间僵硬的样子,却还是听出了不对。刚拿到数据时便觉得目标的面孔和柳齐相似得诡异,她压低了音量,语调也开始带了点担忧。
“我还没问你,这次怎么会忽然想委托杀人呢。那个人是谁?”
“不重要吧。我付钱,你找人杀他了就是。”
柳齐强硬的态度在某些时候便特别不讨喜,逸姐“啧”了声,电话那头的背景带着诡异的安静。
她看不见柳齐,因此不会知道她旗下最优秀的杀手正捏紧了拳头、浑身发抖着。
“问题是你资料里的那个人……那个身分,已经死亡了啊。七年的时间太久,线索断了你要我怎么找人?”
“嘉迪、昨晚出事的那间酒吧,帮我查昨晚附近的监视器。”
那头的逸姐似乎愣了愣,不用她提醒,柳齐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昨晚他自己为了逃脱,已经让逸姐洗掉附近的监视录像。中介做事一向谨慎,肯定让人把嘉迪周边大范围的录像都处理掉了。
但还能怎么办?那男人在这十年内做的准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该说他愚蠢,完全没设想过对方活下来的可能……
尽力躲避最终却避不开的鬼魂,梦魇般地找上门了。
“我说啊,柳齐,你还好吧?”
逸姐对他已经相当包容,毕竟合作多年,柳齐那烂个性她也早有领教。只是她也多少困惑,柳齐大多时候还是表现得相当沉稳,上次这样失控……应该是好几年前了?
说来昨晚的酒吧事件,派去协助柳齐的杀手,回报给她的状况也相当耐人寻味。
“我付双倍的价钱,尽快、查给我。”
柳齐这响应完全避开了逸姐的问题,压抑的语调依然拒绝透漏任何信息。逸姐叹了口气,在电话那边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柳齐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关节正嘎吱作响,他手上的力道简直要握碎自己的拳头。
不论带着报复的焰火、或是别的东西,来自过去的事物不该困扰他……只要那男人彻底消失。
“我让他们尽力查吧。但你知道,找到人机率不高。我这里最多只查得出这个人七年前的照片,没有户籍、身分,要找人就是大海捞针。”
中介又再叹息,柳齐咬着牙,反射地只想朝她吼些什么。但那太无理取闹了,他明白,自己提的要求是在刁难逸姐。
“或者,搜人是我师兄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