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只笑笑也不恼,男人无奈,伸手点她:“要实在想带告诉我,我给你拿着,万一累着摔着怎么办?这么沉甸甸的,胳膊酸不酸?”
“不酸的,有行李员帮忙,”女人这才起身,扭头和陈楼打招呼道:“小朋友,我们先走了。”
男人这才注意到陈楼,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本黄皮书,愣了愣,随即礼貌笑笑,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关豫这天运气爆棚,竟然真办到了提前入住。那对中年男女走后没两分钟,就有行李员过来帮陈楼提东西,又有酒店专车送俩人上山。
既然到了这里了,陈楼也不矫情,坐在酒店的观光小车里看着风景。以前他还诧异为什么一个小山庄的酒店能贵到这种地步,现在越往上山走,才明白过来这边的客房都是一套套隐藏在山林之中的独立Villa,私密性极高,几乎都是错层安排,相互都望不到一点光影。
酒店客房一共只有不到一百套,硬件配备及人员设置又完全是奢华五星的标准。关豫是趁淡季才定到了现在的价格,如果是五一之后一直到十月底,这里的价格还会翻倍。
陈楼一路听着不免咋舌,俩人到了标有房间号的木牌前停下,又有等候在路边的服务生躬身示意,在前方领路。走过一段木板道之后,才曲曲折折地抵达了房间门口。陈楼刷卡进去,恍然发现脚下是纯木板地,颜色质地十分古朴,像是误入森林树屋,又见着这套房四面无一例外都是玻璃墙体,能清晰看到外面的树木鲜花,不远处的一汪湖水。
服务生在门口放下行李,又仔细叮嘱了房内的驱虫设备怎么用,如果想要喂鸟的话在阳台哪里放有饲料及食盆,又叮嘱了水果面包等物不要放在露台上,否则会被山上的小松鼠给抱走。
陈楼越听越稀奇,等关豫给完小费后,哪还记得什么绑架和生气,眼睛亮的像是装了星星。
关豫的眼睛也忍不住四处乱撒摸,一边瞅着屋里的各项设备,却依旧装作淡定的问:“要去喂鸟吗?”
“去,”陈楼抬头看了看周围,叹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哎你怎么想起上这里来了?”
“你说呢?”关豫哼了一声,见陈楼转过身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没捱住,立刻就笑了:“你真忘了吗?傻瓜,生日快乐。”
陈楼往阳台走的脚步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关豫说:“你最近看书看的太紧张了,连自己生日都忘了。”他也把鞋脱下来,也不去穿拖鞋,赤着脚走到陈楼跟前,忽然蹲下,眨了眨眼道:“来,我背你。”
眼前有熟悉的场景一闪而过,陈楼站在原地怔忡片刻,没过去。
关豫光脚蹲在地上的情形总和脑海里的某个片段不断重合,陈楼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后面的印象却愈发模糊,只能道:“你又在这胡闹,在屋里好端端的背什么背?”
关豫不动,执拗道:“我要重温经典。”
“重温个屁,”陈楼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啧了一声道:“今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有饭没?我要饿死了。”
酒店的餐厅在山顶,需要坐观光车上去。陈楼又没带换洗的衣服,于是最后商议的结果是陈楼在房间里洗澡,关豫上去买饭,顺道问问酒店有没有内裤卖。
他这一去就是很久,陈楼洗完澡没得换,便裹着浴巾躺在正中的大床上,看着外面树涛涌动。此时正好是四月份,山间树木郁郁葱葱,鲜花成片,又偶尔有婉转鸟鸣,陈楼从小就喜欢爬山,小时候甚至因为在山上贪玩想要露宿,害的陈奶奶找了好久。上次去关豫家里,关豫说他们家后面有个小山头,还有农家乐的时候其实他挺心动,只是碍于俩人关系尴尬,只能拒绝。
陈楼想到这里,不免又想到关豫。他有时候觉得俩人应该保持距离,可是又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举动矫情又没有意义。俩人相恋容易相爱难,相爱容易相处难。当初他是全心全意扑在关豫身上,眉梢眼角都恨不得写着我爱你时刻表白,动辄担心后者吃亏或者委屈,真是几乎到了伟大的地步。可是最后这段关系照样分崩离析,勉强维持的不过是那点可怜的物质条件。这其中的原因除去路鹤宁之外,俩人在长久相处中的缺点暴露无遗,恩爱又日渐消失也是其一。
这样想来不免让人对感情之事趋于冷淡,吴嘉嘉曾说过一段十分客观的评语,当时她正要出国,岑正已经在那边准备好了一应事务,担心她东西太多容易落下,于是勒令她一应用品衣服都不用带,去了之后带她买新的。
陈楼去送机,带着一身的泥和汗,吴嘉嘉和家人朋友一一告别,又哭又笑,最后的几分钟里没忍住,单独拉着陈楼到了另一边。她问起他的工作,又问他放弃考研值不值得。陈楼当时抹了一把汗,笑着说当然值得。吴嘉嘉摆摆手说,我知道你说你爱他,可是有句话你听说过吗?挺有名的,刘叨叨的那句?
陈楼问什么话?吴嘉嘉说,人们的爱,往往不一定起于别人爱自己之后的回报,却可能由于自己最先的奉献和牺牲。牺牲越大,爱的越深。
她说完之后就被家人匆匆叫去,陈楼当初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再想,才意识到大约吴嘉嘉当时已然听到了关豫的什么风声,又或者岑正后来跟他说起过路鹤宁,她有心想要点拨自己又不忍说破,于是拿了那么一段隐晦的话来暗示他。
陈楼当时没听懂,现在再想却又忍不住品出别的味道来——自己之前自诩的深爱,是基于对关豫的一见钟情,还是之后的诸多牺牲?
恍惚间不觉就沉沉睡过去。再次醒来之后外面已经是霞光漫天,室内都被铺了一层轻暖的粉色。关豫在露台的躺椅上睡了过去,侧脸十分清俊,身上也换了清爽的棉质衣服。陈楼裹着浴巾在室内看他一眼,忍不住又端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