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医学院现行的一套考核制度含金量很低,连教务科的科长都有过这个表示。
但是,大环境就是这样,并且至少在五年甚至十年内,这套制度会一直沿用,弊端虽多,但却是协调各方统筹出来的一套最符合实情的办法了。
凡事总有一个稳态。一个方面改变,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然后整个体系就会像一个可逆反应似的,被改变了一个反应条件原平衡就会被打破,整个反应体系要趋向达到一个新平衡。
但这需要时间,再把话说大一些,整个社会也是一套反应体系。
每个人就好像社会这个反应体系里的反应分子,无数次碰撞,才能实现另一个稳态。每个人都如同社会进步的一个试验品,实验者跌跌撞撞的要摸索出加速度最大的那个方向。
杨子湄不作声,他一向自由惯了,他的全部追求很简单,说到底就三个字:法自然。因为秦小叔的支持,他有那个能力和实力,去追逐自己心仪的东西,但是很遗憾的是,能被他肯定价值的东西,少之又少。
他不屑于普适社会的那套人才定位方法,也不愿向任何客观世界的规则妥协。
他的概念里,没价值就是没价值,毫无意义的就是废物。
在他看来,既然考核制度含金量低,那就没有尊重它的必要。
但杨子湄的好处在于,他尊重并理解那些与自己选择不同的人。
而且,他第一次与路琢这种拼命三郎近距离接触,不知道那些说起来轻而易举的“坚持”执行起来竟是这样艰难,他是佩服他的。
杨子湄笑:“不考又能怎样?零分就能说明你不行吗?一百分就一定行吗?”
路琢迷糊的不行,完全忘记自己此刻头还是后仰悬空在沙发背上,无所顾忌的摇摇头,牙刷一下子戳到鼻梁上,又被他塞回嘴里:“话是这样讲没错,看别人挣得头破血流,自己袖着手蹲一旁看戏多洒脱多帅气……但我又不是脑残芒果剧的男猪脚,不是随便在高中逛三年就能考上我们学院的。
“我很普通,平凡要死的一个人,大家想要的我也想要。要那么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干嘛,跟着大部队不好吗?那些坑爹的地方,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现行的考试制度它总有一天会羞愤而死的。”
他顿了顿,含糊不清的加了一句:“世上多的是自命不凡的人,哪有什么不凡的人。”
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杨子湄支着肘子,双脚翘起来趴在毛毯上,眼睛盯着画纸,神情异常专注,话却有些欠揍:“喂!你刷个牙的功夫,苹果都要到更新到20plus了,不洗脚了你?”
他手下异常利索的留了个落款,扔了画笔,十分不雅观的左右拱着身子把自己拱起来,一扭头简直要笑。
路琢鼻梁上一大片牙膏泡沫,牙刷还在嘴里垂死挣扎,人已经彻底睡着了。
他摇摇头,认命的走过去拿掉他的牙刷,抽出一张纸蹭掉他鼻梁上的泡沫,拍拍他的脸喊道:“坚持一分钟好不好?去,吐掉牙膏。”
路琢的意识就挣扎了一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只朦朦胧胧感觉自己两条胳膊被一股大力拉起来。
他自己身体虚的要死,一点儿不愿用劲,毫不忸怩的随着那手动,刚一站起来就要往地上摊,朦胧中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脸撞到了硬硬的东西,似乎是肩膀。
被人伺候着走了几步,嘴里又被喂了口凉水,然后……他就给咽下去了。
杨子湄啼笑皆非,恍然发觉自己做此人老妈子好些时候了,吃饭一手包办,不过怎么感觉还挺好玩儿的呢?
“卧槽!完不成了!”
路琢睁开眼发现自己陷在那张大床里,一扭头,时针妥妥指在九上,他悲愤了,自己安排的复习计划就是紧锣密鼓到多上一次厕所都会完不成。
杨子湄恰好买完早餐回来,刚关上门就看见路琢跟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一脸生无可恋。
他就好笑:“什么完不成,去刷牙吧爷。”
路琢自己也知道这学期内容实在太多,自己又有些托大,就算顺利完成了计划,也依旧不奏效,因为计划是把书“看完”一遍,并不是准备“考试”。
他心里并不十分在乎成绩,只是觉得凡事要尽力罢了。
到这会儿知道“大势已去”,骤然轻松一大截,但一大早要惯性不要脸一次,就调出哭腔来:“哎呀都要挂科了谁还有功夫刷牙!啊我要去炸教室!”
杨子湄已经习惯他的花式作,毫不走心的安慰:“‘无法之法,乃勉力而为’,再说你们学院像你这样的肯定大有人在。”
路琢慢腾腾从床上挪下来,鄙视:“哥的眼睛长在前面。”
杨子湄好整以暇:“眼睛长在前面的哥,你晓得你昨天的漱口水去哪儿了吗?哈哈哈被你咽下去了。”
路琢:“……”
第21章:将来
路琢说放松也是说着玩的,只是较之前不再那么拼命了,空出来休息的时间还会和杨子湄一起玩一玩五子棋。
因为他俩都笨,都既不会围棋也不会象棋。
两人玩的五子棋都是纯手工的,就是两张横线稿纸垂直重叠起来,形成一个随时都可能散架的活动棋盘,路琢用叉,杨子湄用圈,输的人负责擦掉痕迹,好进行下一局。
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这是谁的馊主意。路琢被文字憋得要发疯,硬拉着杨子湄来秀智商。杨子湄好说话,下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