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心情好,觉得看什么都特别美特别可爱。
杨子湄这边利索的留款,然后舒了口气,抿紧的嘴角也慢慢挑起来,却很快又被自己憋回去,他扭过头真诚的看着路琢:“送你的画。”
然后他手上把那张纸捏起来,正面向路琢。
路琢眉毛不自主的一跳,一时竟无言以对。
那上面是个人物卡通画。小人眼镜搭在鼻尖上,将掉不掉的。头极大,脸庞画的很饱满,还闪着光,眼皮耷拉到一半,透过那些层层叠叠的眼褶子传达出浓浓的困意。
上面都挺好的,下面就逗了,小人嘴里咬着一支牙刷,连牙刷的牌子都看的一清二楚:牙牙乐。身体画一点点,手里还搂着一本厚书,那厚书的封皮上写了四个大字和俩书名号——《背了忘学》。
路琢自己也笑了,他接过画,把边边角角都照顾到,平整的夹在书里,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哎,你喝不喝啤酒?”
杨子湄站起身,自觉的帮他把放在墙边的书包递过来:“不太。”
路琢怂恿:“喝嘛喝嘛,喝完睡一大觉,哈哈,特别爽。”
杨子湄完全不知道爽在哪里:“原先我喝啤酒总没感觉,还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哎你喝醉过吗?你喝不喝白酒?”
路琢:“没有醉过,就肚子胀,吐过。也没喝过白酒,怕将来得酒精肝。”
杨子湄:“有一回我去草原玩的时候,他们那里不是有篝火晚会么,那天晚上我喝了小半瓶白酒,腿软成面条,意识却很清醒,还知道绕着那破火堆撒野的时候搂着一个姑娘。啧,醉了以后,羞耻心都没了,基本什么都干得出来。”
路琢诧异:“不是说还有意识吗?”
杨子湄一摊手:“我喝的不多,灌下去以后脑子很清楚,就是管不住手脚。”
路琢:“这么邪乎?”
杨子湄点点头:“后来我就不敢喝了,怕哪天真干什么蠢事出来。我还记得那个白酒的牌子,”他抬起头想了想,平静道“六十七度的‘小毛闷倒驴’。”
路琢:“……”
不过后来俩人还是买了一打易拉罐装的啤酒,路琢个臭不要脸非要搞个庆祝,杨子湄对什么都可有可无的,想着喝呗,凑趣。
杨子湄的手金贵,所以所有的易拉罐都是路琢拉开的。
路琢考完试,休息3天就要进入课间实习。
这3天路琢另有计划,前几天刷新闻的时候,媒体报道黄河壶口的冰帘倒挂,他很想去看看,提前几天往返机票和宾馆都订好了。
他问过张白他们要不要组团去玩,不过结果可想而知,于炎没有条件去,张白要去忙实习分组事宜,刘一鸣要把以前攒下来的游戏瘾爽完。
问杨子湄去不去,结果一看杨子湄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就知道请不动他。
不过这个他可猜错,杨子湄喜欢有目的的出门,他只是不喜欢瞎晃。
等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夜里枯坐翻书的时候,杨子湄突然有种领养只宠物的冲动,觉得有个畜生时不时发出个动静,不然屋子里有些太安静。
他在这里住了三年,头一次觉得屋子里空的人有些不好受。
再者,他还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做一回铲屎官。
不过养个什么还是个问题,狗不安静,养猫又显得太娘。
结果他起身去倒水的时候,路琢打来电话,兴冲冲的:“快去买个鱼缸!我给你带几条黄河鱼!心情好你就养着它,心情不好你就剁了它!谢谢你收留我啊!”
杨子湄:“……”
他无语好半天,心想要不就养鱼?
万籁俱寂的时候,心事一件件翻上来。
首先是秦小叔阻止他去靠近张院长。
杨子湄有一次在家里秦小叔办公的桌子上发现一张折的皱皱巴巴的医大一院的病例报告单,旧的不像样子,还是那种手写的大病历,不过看样子是复印件。
那上面的患者名字竟是他小叔的儿子——幼年早夭的秦端己,接诊大夫就是现任医学院的院长,不过看病例上的签字,许多年以前他还是个小大夫。
秦小叔手里存了这么个单子,到底是在纪念什么东西还是另有隐情?
他当时问过小叔,结果秦小叔当时的表情很奇怪,并不像是纯粹的怀念,应该是在怀念以外还有些恨恨。再结合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心思通透的人一下子就能猜到,医疗纠纷呗。
不是医生误诊,就是下错医嘱。
他本来是万事随心的个性,当时脑子一热就有了那一系列的事情。后来清醒过来也觉得自己极为莽撞,甚至纯粹就是胡来。后来秦小叔发现他的意图,才对他坦白:秦小叔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当年秦端己被确诊为煤气中毒治疗无效死亡的事情。并明确表示不希望他插手。
其次是他的父亲,算算日子,这都快……十年了。
他一向觉得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时间,任是再怎样情意绵绵,沧海桑田里滚过一遭,等到物是人非了、面目全非了,才肯承认所谓“相期不负平生”,只是一句天真的说辞。
爱情是这样,亲情也是这样,即便再血浓于水,终究逃不过一个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