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春梦(浮生似梦) by:萨赖河畔【完结】(4)

2019-01-18  作者|标签:萨赖河畔

秦三爷何许人,家财万贯的大地主。

虹随即翻了茶,从榻上蹿起,目中已着了火。

「在哪个房间?」

「在……里堂雅室。」

虹推开老板,进去里堂。

听到烟生的呻吟声,掀开帘子,他正被秦三爷强压在身下,衣衫散了一地。

虹握紧了拳,三个跨步便将秦三爷从烟生身上拽开,护在烟生面前。他平日柔若柳枝的胳臂只有逢着烟生的事才特别上劲。

秦三爷的大脑门在屏风上撞了个大包,起身,正准备揍眼前坏事之人,见着是虹,绷紧的面皮松垮下来。

「虹老板?怎么着?你也耐不住寂寞,想来个三人戏榻?」

虹回头望向身后的烟生,他合上了衣襟,低着头,看不到眼中的泪。唇上和颈上破裂的红却触目惊心。

「他是我的人。」虹面不改色道。

「你的人?这可稀奇了。我摸遍了他全身,也没见着哪儿有刻着你“虹老板”三个字啊,怎么就成你的人了呢?莫不是虹老板

也有这雅趣,不单喜欢向男人开口,还喜欢开炮?」

「随你怎么放屁,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的。」

虹浮现于表的决然目测得出坚盾的质感。

「区区一个卑贱的戏子还敢跟我扛上了?别以为仗着文五爷撑腰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今儿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但这小子我是要

定了……」

他瞪着,瞪着,一腔怒火冷不丁撞散在他那清风摇月似的秀美之中,目光在他脸上恣睢地舔着。

「要他也可以,得用虹老板的身子作交换。」

虹戏谑地勾了勾唇角,问,「三爷,你可知天蓬是怎么变猪的?」

三爷被问得莫名。

「调戏不成被玉帝贬的。要我的身子,得先跟文五爷许个准儿。」

第四章:宽衣解带

他拉起烟生,从秦三爷面前离开。

虹将烟生拉到自己的塌边,甩开手,自己撑着榻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烟生站在他身后,伸手去搭他的肩膀,又退缩了。

虹忽而一个转身,眼中布满血丝。而烟生的眼中有泪,似这雅室的烛泪,凄凉而醇香。他望着,那满目的红尽化了绕指柔情。

他将手轻轻地覆上他的脸,又害怕触痛,磕磕碰碰地避开那些沉潜的伤痕,却磕碰得自己满手是血。

「跟我离开这儿。」他说。

烟生倔傲地仰头,抹开他的手,合上还开着缝的衣襟,一言未发。

「离开这儿!」虹下了令。

「离开?走哪儿去?」

「这儿。」虹张开双臂,说,「在我的双臂围筑的世界里,即使是囚笼,你也必须呆在这儿!」

烟生含泪深深得望向面前的男子,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单薄的身体,护在自己面前时那身子却似无可翻越的险峰一样。此刻,他

不是虞姬,不是杜丽娘,也不是杨玉环,而是铮铮傲骨的楚霸王。

泪更翻涌。

「凭什么?你能当戏子我为什么就当不得婊子?你能和文五爷苟欢,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身子给秦三爷?」

原来他屈的,怨的便在于此。

虹轻笑,捏住他的下巴,搂住腰,一个旋转身,就将他推倒在榻上。

「因为你是我的……我也只是你的……我的身子从来都是干净的,没叫文五爷占去任何便宜。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看……」

烟生慌乱地推住他压下来的肩膀,问,「那你为什么还和文五爷……」

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赴入一段短暂的沉思后又收回,说,「我有重要的事必须完成,现在还不便告诉你。」

「你说的,我便信。」

他将目往下一敛,衣襟又开了,苍白的脸上罗织出一片瑰丽的红霞。

虹低头含住他的唇,如花瓣似的轻轻采撷。

「烟生,我想你……」

此时,烟馆老板递了烟进来,见此景,赶忙想回避,被虹喊住。

「是什么烟?」

「漂烟,刚给您说的,是经过三煮、三滤、三澄、三漂,用白炭烟细细熬煮成的。」

虹起身,接过烟,吸了一口,眼儿便迷离了。

「是好烟。」

「那您慢尝着,不作打搅。」

老板退去。

他又吸了一口,心头的疼痛果真是压制了。眼前檀香的烟幻作云霞,他的发梢和衣袂顿时起了风,整个人都轻轻缈缈地飘摇着

。醉生梦死。

烟生见他站不稳,起身扶住他。

他回头,笑道,「真是好烟,兴许这样抽才更舒畅。」

又深含一口,灌进烟生的嘴中。烟生往后一个踉跄,倒于榻上。

今儿本准备唱《牡丹亭》的,结果叫一婊子给砸了戏台子。

「那就在这儿唱给我听罢。」

「想听哪出?」

「惊梦。」

「这可是十八禁啊,当真想听?」

「当真。」

那边听边随我入戏吧,唱戏和观戏者的最高修为都在于此。

「转过这芍药栏前

紧靠着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烟馆老板透过帘子,又往雅室内偷窥了一眼,只见满室的烟雾在榻上织成一斑斑残破的罗绮,在两具绝美的胴体上绘成姹紫嫣

红的春,怒放在秋枯瘦的额稍头……

第五章:西厢描红

一座破旧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大门已经落尽了漆,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堵高大而残破的影壁,严严实实地遮挡了院内那一片荒凉的寂景。影

壁上已挂满了青黑的爬山虎,如是女人疯长的青丝,在若大的朱红色的“福”字上勒出一道道深楚的凹痕。

绕过影壁,再往里探去。

庭院正中的花草已经枯尽,屋顶和院落却杂草丛生。槐树枝头鸟笼中的鸟也早已不知飞向何处,偶有蛐蛐跳上脚背,摩拳擦掌

,孤形吊影地回迹着曾经斗鸣的盛世,恍然才觉时代的变迁,凄凄凉凉地跳落脚背,没入了枯草从中。正房的大门一直紧闭着

,也凋尽了漆,那粗糙的残容上绘镌了几代人繁冗的历史,触摸得出时代隐遁的踪迹。

旧式的留声机里传出一段陈旧而嘈杂的《牡丹亭》的唱词: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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