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起身,又被狠狠地压制住。
在他上头的文重明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又一阵如水般的潋滟柔情,拽着他的衣领,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鬼话么?你就是
吉儿,对吧?」
「呵,文公子少有如此激动的表情,那是你思念的人儿么?」
虹头枕着粗糙的干柴,见着他的动情,却是一脸的舒逸。
未跟他过多废话,重明粗鲁地翻过他的身体,撩起长衫,便扒了裤子,臀上未见那梅花形状的胎印。
他愕然,道,「你当真不是吉儿?那么你认识他?他还活着?在哪儿?」
虹狠劲推开重明,起身,缓缓地系好裤带,道,「没想文公子比你那父亲还要猴急,戏子虽也作婊子,但也无至于下贱到随时
随地都能脱了裤子供人耍玩。」
他踮起脚,贴到重明耳畔,冰冷地吐了口气后,赫然衔住他的耳垂,狠狠地咬下去,咬出了血。
「这就当是对你的无礼的小小惩罚,若有下一次,即使你父亲是文五爷,我也不会轻易饶你……至于那故人的事,你来找我,
令我开心了,我自会告诉你……」
重明看他离去,摸着耳垂,生生疼。
他急奔母亲的房间。
急迫地推开门,将正在兀自神游的文夫人吓了一大跳。
「重……重儿?怎么莽莽撞撞的?」
「娘,我想问您个问题……」
「说。」
「刚那个来给您瞧病的戏子,您可见着眼熟?」
「自然见过……」
「不,我的意思是,您瞧着他是不是像一个人?」
文夫人已分明他指的是谁,但还作糊涂,笑道,「谁啊?」
「吉儿。」
她立即打了个寒噤,避开重明逼问的目光,颤悠悠地呷了一口下人刚递上的热茶,说,「怎么会呢?你不记得了么?吉儿在九
岁时便染了天花,幼年早逝……」
「天花虽是恶疾,但也并非不可治。」
「但你是看着他下葬的。」文夫人道,好了,「重儿,我知道你思念吉儿心切,但人死已成事实……况且,如若真是他,和你
父亲做这般苟且之事,岂不是大逆不道?他是明这个理儿的。」
见重明还是在榻边踟躇,文夫人作病,按了按头,道,「这门一开一合的,现在倒真是得了风寒了。重儿,你出去吧,让我休
息一会。」
「……是。」
重明无奈退下,又被文夫人喊住。
「你也不准去找那戏子的事,他是惑人的妖精,能把你们老少爷们都给吃了。」
重明心下更生疑。文五爷与戏子打交道也不是头遭,从前都宽宏大度,当是不打紧的事儿。却唯独这次,母亲会有危机之意,
竟还装病逼父亲离开他。
而文夫人被重明这一问,着实又受了惊。她怎能将吉儿还活着一事告诉那对父子,当年虽谎造证据,称吉儿是李氏与他人的杂
种。但文五爷终究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李氏冤死之后仍准备将他当成亲子般抚养。而后她又命人下了毒,那症状与天花相似
,便又命大夫谎称是得天花,无救。之后又命人将还尚存一口气的吉儿扔去荒地,喂了野狗。
而如今下葬在后山的不过是一条小狗的尸体。
第十三章:赠烟报恩
重明退出母亲,见父亲又与一男子回书房。
那人便是北平出名的烟膏师,烟生。
文五爷虽也叱咤于烟毒行,但对于烟却片叶不染身,对于这位名声显赫的烟膏师也只有过几面之缘。
五爷邀他在书房坐下,令下人沏上茶。
「烟生先生,久日不见,登门所谓何事?」
烟生递上一盒烟膏。
文五爷诧然,道,「烟?烟生先生知道我素来不染烟,何故送烟?」
烟生莞尔,道,「此烟并非赠予五爷,只是听闻夫人为病魔所缠,终日疼痛难忍,故愿借烟消夫人之灾。此烟非毒烟,主成分
也为元胡、祖师麻、洋金花、川乌等作镇痛麻醉之用的草药,止疼之效与鸦片无异,但丝毫不伤人身体。」
五爷眉上悦色,笑道,「素闻先生熬制的是救人之烟,果真不假,多谢了。」
「五爷客气了,赠烟也当是报五爷赎身之恩。」
「赎身?」
文五爷才记起当日应了虹之请,替他从秦三爷那儿赎了身。
「呵呵,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秦坤那老东西丈着自己有几分财力,专行欺压之事,早该挫挫他的锐气……何况你还是虹的朋
友……」
「朋友?我想五爷大概有所误会,我与虹老板并非朋友。」
「哦?」
烟生轻呷一口热茶,那一杯子盈盈的绿将他那一张俏脸倒影得分外娇娆,浪漾着缕缕幸福的柔波。
「我与他的情义是非朋友能比得的,虹待我真如捧天上的月亮,我负他的远非今生所能报还。夫人病危之事也是他告之于我,
虹时常提起五爷,说五爷是他的忘年知己,更尊你如父亲。五爷之事便是他之事,他之事更是我之事,故愿尽点微薄之力缓夫
人病痛。」
烟生这番话另文五爷开始疑思他与虹之间的关系。
他见外边天色已晚,便尽早告辞。
还留一话,「等夫人用完这盒烟我会登门另送一盒。」
第十四章:借刀杀人
北平最大的赌场,吉安赌场。
一入内,便一片乌烟瘴气,浊雾缭绕,辩不清里头人的身份是男,是女,是贵,是贱,只见一张张被那浊气薰得发了绿的脸似
狰面獠牙的恶鬼,卷高了袖子,瞪突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粒粒豆大的骰子,拍案嘶吼。
骰子上的点数便是福禄灾祸之锤。
一锤,良知灭。
二锤,财散尽。
三锤,妻儿离。
四锤,家门败。
五锤,身为乞。
六锤,把命丧。
锤得人的五脏六腑都涣散如盘沙,也错乱了心智,枉送了性命。
赌场恰如公正不阿的刑场,不以官宦门第作划分,只凭个“愿赌服输”作理儿。所以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被绞断手脚的,也
是常有的事儿。
文家二奶奶也是赌场的常客。赌瘾至深,无奈时运不佳,总大把大把的输钱。而文家的金库钥匙素来都在大奶奶身上,二奶奶
再狡黠也没法从她手心里抠一个铜子儿出来。一开始还能拿私房钱作赌,日久,荷包见底,便开始变卖身上的首饰银器。最后
已近粗布褴衫了,便开始硬着头皮学起男人的那副胆魄,将手指脚趾的也给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