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看着她坐在床上,一个棉球都能玩儿好久。我就想,这人可真是奇怪。你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是为了把我哥生下来,和她一同折磨我?我活这辈子,就是为了伺候她的?我觉得我的人生好没意思啊。
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就像现在这样抽着烟。我妈在里屋睡觉,曹云贵又出去打麻将了。房间里安静得很,我听着时钟里指针的声音,越想越不是滋味。就看到茶几上放着给我妈睡前削了苹果吃的水果刀,我就拿起来,朝着自己的手腕开始划。我那个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自残,因为r_ou_体的疼痛真的可以麻痹心里的痛苦。”
谢言的视线迅速扫过洪瑛的双手,一条条盘根错节的伤疤盘桓在她纤细的左手手腕上。
“我慢慢划。划出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看着一股一股的鲜血从手腕冒出来,本来哭着,我又笑了起来。可能我笑得太大声了,把我妈给吵醒了。她走到客厅,见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又哭又笑,就跑过来抱着我。一边用手拍我背,一边安慰我道:瑛子不哭,瑛子不哭。妈妈明天给你买糖糖。瑛子不哭啊,瑛子不哭。听她说话的样子,就像我小时候淘气时受了委屈,她安慰的语气…”
讲到这儿,洪瑛掸了一下烟头,将积攒了好长的一段烟灰抖进了烟灰缸。烟灰缸里c-h-a满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烟头,像一只只伸向苍天无助又曲张的手。谢言摸了摸s-hi润的眼角,发现一向以理智至上的祝敏卿双手轻轻抚摸着黄瑛手臂上一条条伤疤留下的痕迹,晶莹的眼角滑出了泪水。
第32章 三十二
第14章 十四
谢言躺在床上,盯着雪白天花板上散着柔光的吸顶灯,发着呆。在这儿住了大半年了,今晚她才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头顶上的灯罩不是纯白的。在圆形灯罩的边缘有一圈细细的蓝边。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可多看几眼,就会觉得这灯,长得可真丑。
谢言翻了个身,枕着自己手臂,蜷在床上。视线无意间落到对面锁着的卧房门上。徐立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参加郊游,这两天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事实上,谢言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最近她似乎和一个女生好上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夜不归宿。有一天白天,谢言回家取东西时,刚好撞见她回来洗澡换衣服。一个长相清秀,白T恤牛仔裤,短发齐耳,长相俊俏,神色却有点儿萎靡的女生坐在徐立卧室。卧室门敞开着,谢言进门就瞧见那个女生坐在床上玩儿手机。抬头看谢言时,谢言确定这个女生之前从没来过。尴尬地笑了一下,谢言默默钻进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一直等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后,耳朵贴着卧房门听了半天,确认没人了,谢言才敢开门出来。诺大的房间只剩谢言一人。独自站在客厅里,看着紧闭的大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混合着浴室里传来的沐浴露的香气。谢言突然艳羡起徐立的洒脱来。她感觉自己是想潇洒,却没酷得起来。学了一半,反而成了四不像。
谢言有自知之明,她从小规矩惯了,永远也无法做到像徐立这样的放荡不羁。辞职以后各处游玩,再到决定来平城发展的这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是27年的人生里,谢言做过的最雄伟的壮举。当她看到祝敏卿旁若无人地和别人亲密时,即使那人只是在手机里,即使那人和她只是心灵相通的朋友关系,谢言仍感到嫉妒,以及妒火中烧后深深的无力。她没有经验来处理自己面对当下局面时产生的情绪,她也没有可求助的对象。聂羽贤是一个比她还单纯的孩子,谢言不用问都能想象得到她听完自己的描述脸上会呈现多茫然的表情。她想徐立也许知道该如何应对,能给出她有建设x_ing的意见。她也许还可以分析清楚,张毛毛的闯入对谢言来说有什么意义。看着对面卧室紧闭的房门,谢言叹了口气。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不敢问!闭上眼睛,祝敏卿和张毛毛的身影交替出现在她眼前,扰得谢言的思绪片刻得不到安宁。
当初来到平城的意义,在今晚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谢言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为了换个环境,才跑到这里来?而祝敏卿只是在生命的拐点刚好做了那个契机。
不不不,谢言立马否认。她确定她是喜欢她的!这位充满魅力的中年阿姨,相处半年,了解愈深后,谢言确定自己更喜欢她了。她的强悍作风,她的我行我素,她的高高在上,一切都那么让人着魔。即使她常常不苟言笑,脾气不好时会厉声斥责。这些在谢言看来都是她特立独行的与众不同,正是她爱慕她的理由。如果说有什么因素会动摇谢言的信心,那只能是在这场注定漫长的追逐战中,她对结局的不确定。可是谢言有耐心,她可以等,她可以等到祝敏卿注意到自己的那天,她可以等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至于意外闯入她生活的张毛毛,谢言不确定,甚至不敢去触碰自己内心泛出的涟漪。翻过身,重新躺平,盯着那台丑丑的灯。灯光刺得她赶紧闭上了眼,耳边响起张毛毛的手机铃声。这通来得恰到好处的电话,挽救了谢言于重大的情感危机。想象一下,一个小时之前,要是没有这通电话。她现在会躺在哪儿,又在做什么呢?回想当时的情景,她的理智早已阵亡在那太过暧昧的气氛里。在那如同拉锯战的对峙里,任何一方稍有不慎,暧昧的火苗就会让氛围擦枪走火,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故。谢言按住胸口,如果是那样,情况会不会太糟糕。啊…她完全不敢往下深想。不管是谁,她还是感谢他,用那通及时的电话,及时阻止了她们之间像是游走在悬崖边上的关系。同时也让她瞅准时机,不留余地的赶快逃离现场。尽管事后回想这临阵脱逃的行为有些窝囊。但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做出任何可能后悔的事情来,才是更好的选择。
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自我剖析,各方面问题都找到了充足的台阶可以下后,谢言心安理得地准备睡觉,毕竟明天还有工作要做。无论如何,好好上班才是正经事。
第二天早上,谢言来到公司。发现大伙儿都睡眼惺忪,一副前一天晚上肯定嗨到很晚才睡的样子。谢言心想,幸好自己提前走了,不然又要在人多造作的场合里,度过惴惴不安的一晚。
“言言,你来啦。”
“祝阿姨,这么早!”
看到祝敏卿如往常一样,神采奕奕地来到公司,没有一点倦容。谢言暗中感叹,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随时都能保持高昂的工作状态?
“你知道我从来不睡懒觉的。”祝敏卿笑了笑,今天幸好是她值班,可以准时准点出现在办公室,要是换作别人,不知道要迟到多长时间,“待会儿你去送货,查好路线没?”
“放心吧,你带我去过一次,我就记得到路。”
“我带你是开车嘛,你自己去不得走路吗?”
“你就放心好啦!”
“好吧。那我不管你了。快去快回啊,下午有新产品的说明会。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下午一起听说明会。”
“好的!”
“对了,你昨天去接朋友,没晚吧?”
“没有,我还早到了一会儿。”
“你的大学同学吗?”
“啊…呃…也不是。就一个平时的朋友。”
平时的朋友是什么朋友,谢言心里苦笑一下,自己撒谎的技能点数可能为负吧。
“来平城玩儿吗?你这几天要接待吗?”
“啊?她,她…她不是来玩儿的。哎,你不用担心。我要有事儿的话,会提前跟你申请的!”
“行。”
还好祝敏卿对谢言吞吞吐吐的样子显然没有在意,并没有继续多问下去。谢言见祝敏卿没有更多的交代,赶紧去发货部取货。发货部一向是艾祥在管理,谢言要的货,很快就给她配好了。东西不多,她背在背包里,当下准备出发。
“哎,等一下!你回来。”
“什么事?”
“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吧?”
谢言一时想不起来她说了啥,瞪着艾祥,足足愣了两秒,有些迟疑的问:
“我说了什么啊?”
“哼!”艾祥沉下脸,说,“我就知道你不把我当回事儿,你根本不在意我们这些人。”
“哎呀!不是的!”谢言感到一丝歉意,自己好像确实对艾祥说的事总不走心,“你给我一点提示,我保证记得!”
“算了吧!您的厨艺就留给您在意的人吧!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说完转过身,往离间办公室走去。谢言想起来是郊游第一天晚上答应艾祥给她做饭吃的事。
“哎!我记得我记得了!改天你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去你家啊!”
“不!我没兴趣了!”艾祥转身要走。
“哎!不是的!”谢言有些着急,“那你说要我干嘛,我就干嘛。这回答应你的,决不会忘了。”
“这可是你自己保证的哟!我要你做什么的时候,不许耍赖!”
“绝对不会!你说吧,想要我帮你办什么事呢?还是带什么东西回来?”
“这些都不算的,好吧!”艾祥瞪了谢言一眼,“这种顺带的事情,随便谁都可以帮我办。还想着捡便宜啊你!”
幸好两人之间隔着柜台,谢言赶快退开,才免掉一顿揍。
“你等着吧!我哪天想好了就叫你!”
“得呢!您有什么事,就包我身上了!”
艾祥还想伸手给谢言一拳,谢言抓起书包,跑得比兔子还快,只听艾祥在身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