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所谓?当然有所谓。
叶昭从自己的话语里翻出久远时年少的荒唐和轻浮,又是悔恨又是心疼。
悔恨自己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心疼柳惜音傻地过分,竟然信了当年那个混小子的戏言。
“...惜音?”
叶昭在心里抽了一顿少年时的自己,回神才发觉自己说完那句话后,身后柳惜音似乎沉默地太久。
她有些惴惴,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阿昭”
叶昭握着的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忽然挠了挠她手心,带着她的轻轻晃了晃。
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恍若天籁,叶昭觉得敌人的刀往头上劈下来的时候都不曾这么紧张过。
“嗯..嗯,我在”
“转过来”
“...哦..哦”
叶昭现在就是柳惜音捏在手里的蚂蚱,让她伸腿她不敢动手,听柳惜音这么说,也就和只鹌鸠一样,缩着脑袋利落转身。
又是一阵沉默。
...难道惜音不想嫁给她吗?吗??吗??
未知的等待总是折磨人,叶昭站地笔直,空着的手贴在衣缝上蹭来蹭去,时而紧握成拳。
哗啦。
“惜....”
柳惜音忍着笑,稍稍从浴桶中站起身,抬起另一只手,扯着叶昭的衣襟就把她往下拉,迫使她弯下腰。
心急火燎的叶昭才忍不住吐出一个字,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吓地忘了说剩下那个字。
从八岁开始,柳惜音就认定了正和她鼻尖挨鼻尖的叶昭是她的良人。
她等到如今,等到叶昭揭破女儿身份,等到叶昭嫁给别人,等到心灰意冷,绝望,愤怒又舍不下。
她原以为,再等不到那句在她心里重逾千斤的诺言实现。
叶昭却对她说:“你若嫁了赵玉瑾,谁嫁我?”
她的阿昭,兜兜转转后,仍旧是她的阿昭。
“阿昭,我好高兴”
等到那一天,你不要当女人,来娶我好不好?
没有他?
阿昭,我好高兴。
叶昭挣扎着想离柳惜音远一点,免得她看到又红起来的眼眶。
“别动”
这样的姿势对不喜受制于人的叶大将军来说,真是别扭地很,可揪着她的人是柳惜音....叶昭安分下来,用力咬一下舌尖,以痛意压下泪意。
柳惜音春水般缱绻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在叶昭脸上流淌而过,心中激荡的情感压了又压,终是压不住,她仰头,柔软的唇在叶昭侧脸擦过,一触即分。
....
叶昭忽然睁开了眼睛,跃入眼帘的便是柳惜音那张在水雾里美到心惊的脸和.....
柳惜音也没想到叶昭会在此时睁眼,小小惊呼一声,连忙坐回浴桶中。
两人相对着,脸颊边不约而同升腾起红云。
叶昭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突然反应过来那抹柔软的触感是什么然后忘了自己正闭着眼睛。
但..但..
威武的叶将军向后趔趄几步,脚绊脚,摔了个屁股墩。
“你你你..亲我!”
柳惜音看她乍然这一下,心底惊慌,怕心上人摔出个好歹,也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身,就要跨出浴桶。
“阿昭..阿昭你怎么样”
叶昭觉得自己很晕,七夕那晚偶然间看见又被她深深埋起来的画面闪现眼前。
“我我我我我!我没事!你你你!回去!回去!”
她慌乱喊着,翻身用手一撑,起身就向门口跑。
柳惜音什么都来不及说,大门就传来重重拉开又哐当一声合上的声响。
阿昭...这是,害羞了?
明明小时候轻薄她眼睛眨都不眨,长大后就是亲一下便羞成这样?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粉面桃腮,美的像幅画。
“阿昭”
柳惜音冲门外喊道。
寂静片刻,回应才磨磨蹭蹭从门外传来:“我在。”
“阿昭,你喜不喜欢我?”
叶昭愣了愣,诧异转向紧闭的大门,随即释然大笑,她稳住颤抖的声线,字字铿锵。
“喜欢!天下第一喜欢!叶昭最喜欢的就是柳惜音!”
柳惜音趴在浴桶边缘,即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她还是捂住了红到滴血的脸颊。
“啊?叶将军,你喜欢什么?”
叶昭心跳猛地一滞,红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端着托盘,推开院门,她隔着老远就听到叶将军在喊什么喜欢喜欢。
难不成叶将军跟小姐说喜欢上了郡王爷?!
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口水卡在叶昭喉间,她撕心裂肺咳嗽起来,边咳边摆手。
“没..咳咳..没什么”
红莺觉得叶昭这副心虚的样子就是欺负了自家小姐,对她没了好脸色,气冲冲走过去,取了托盘上的姜汤一碗往她那儿一塞,偏头哼了声,小脸高高扬起,经过她身边推门进了房间。
“..诶”
惜音在沐浴....
叶昭端着滚烫的姜汤,刚张口,又想想,红莺是惜音的贴身侍女,伺候沐浴也正常。
不知道怎么。胸口就是好闷哦。
“他娘的,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小子要吓也吓完了吧?怎么还是这副鸟样子!”
胡青直喘气,秋水秋华站在一边对着他摊手。
“狐狸,不是我们不帮你啊,郡王爷这小细胳膊,再用力我真怕掰断咯”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胡青欲哭无泪。
叶昭吸溜着姜汤,经过练武场就见着仰天躺在石桌上长吁短叹的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