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扯了扯孟初霁的手,孟初霁恼火地侧首瞪他,裴璟这才带着他往楼上走去。
有侍卫在前面开路,楼梯上挤着的人在扶栏上贴成r_ou_饼了,也生生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哪儿会发生什么挤丢了的事,孟初霁气得牙痒痒,只觉裴璟这厮根本就是故意占他便宜,刚一进雅间,孟初霁就重重甩开了他的手。
雅间的视野极好,能听四面八方,琼音苑里有共搭了四个台子,三个台子唱戏,一个台子说书,开哪扇窗就听哪扇窗说唱,设计得极是别出心裁。
孟初霁开了东边的窗,唱的是陈世美,负心汉的故事不喜欢,不听。
开了西边的窗,唱的是妖姬乱宫闱,自己不好好做人什么祸端都往女人身上扯,不听。
又开了南边的窗,唱的是嫦娥奔月,他都听烂了,算了吧,“啪”将窗子合上。
最终打开北边的窗,只见台子上坐着一说书先生,清秀白净一点酸儒气息都没有,手中握着惊堂木,娓娓道:
“楚帝无情,正是那永宁公主大义,言曰道:‘陛下圣恩,吾命不凡,愿和亲成全我两国之邦j_iao也”,闻者无不钦佩,楚帝当场认下义女,放言曰:‘此后永宁如我亲女’,虽是一番惺惺作态,却也动了几分真心……”
说的竟正好是他和亲之事。
孟初霁顿时嗤笑出声:“荒唐!”
这故事真真是胡编乱造。
还当场认下义女?
楚帝若有半分慈悲心肠,就不会点他姐和亲送死,也不会逼得他沦落至今。
大楚京中多少勋贵,哪个点不成公主,偏要点他姐,存的什么狼狗心思不是显而易见?
孟将军府与大绥对抗多年,杀了大绥多少将领,如今议和了,血仇难道就消了么?不愿送自己的公主,就把他姐送过去送给大绥人磋磨,好堵住他们的悠悠之口,同时两国再动兵戈,他姐在大绥,孟将军府还不是拼了命的上战场恪尽死忠?
还好他碰上了裴璟,裴璟非但没有磋磨他,还待他甚好。
思及此,孟初霁朝裴璟望过去,只见裴璟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道:“消消火。”
孟初霁刚才还生气,突然就不气了,捧起茶杯,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闷闷地低声道:“谢谢。”
裴璟敏感觉察到孟初霁的情绪不对,笑意微敛:“怎么了?”
孟初霁抬眸问:“殿下,和亲之事是你所愿么?”
孟初霁始终觉得两国之邦j_iao不应维系于一双人身上,这对那一双人来说何其不公平。
莫说女子深受其害,难道男子就快活了么?
裴璟不明白孟初霁为何问这个,默了一下,诚恳答道:“不是。”
孟初霁以为裴璟会扯什么家国大义,却没想他如此坦坦d_àngd_àng的答应了,一时怔住,裴璟转眸望向窗外台上,说书先生拍了下惊堂木,讲到和亲公主一路来大楚路上受了多少苦楚,轻轻喟叹:“委屈你了。”
孟初霁本来不委屈,不知怎么地听了裴璟说的这句话,鼻尖一酸,就感到非常委屈了。
裴璟起身从对面绕到他的身边,看他的鼻尖从那厚厚的脂粉下透出一抹红来,惹人怜爱得紧,温柔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孟初霁快要涌到眼眶的泪一下收了回去,恶狠狠地瞪着趁竿上爬的裴璟,不吝恶意揣测他道:“说得好听,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裴璟一想,竟是承认了:“好像也是。”
孟初霁拍桌而起,望离裴璟远一点,半点不想再跟他同席。
裴璟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角,无奈又好笑道:“怎么说生气就生气,我逗你玩儿的罢了。”
孟初霁拂开他的手,回身冷哼道:“我一个大……我是你的妻子,我们理当相敬如宾,你干嘛一直逗我玩儿,你对我可有半分敬重?”
裴璟一噎,默然无话。
的确,他曾经设想,倘若大楚公主嫁来,他定待她如温水,做到与她相敬如宾两不相厌即可,可是不知怎地一看到孟初霁正经戒备的模样,就禁不住想逗弄他,宛如太后仔细养了多时的那只雪球猫,孟初霁跟它极像。
太后去远清山礼佛,至今未归,那只雪球猫陪伴在太后身边,他好久都没见着了。
……
思绪微敛,裴璟正色道:“是我失礼,以后不会了。”
孟初霁又哼了一声,心想:这还差不多。
裴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孟初霁微昂下颌,重新坐下。
裴璟施然起身,又坐到了他的对面。
戏台上,说书先生讲完了永宁公主跋山涉水来到大绥,与太子成婚拜堂成亲,又拍了下惊木道:
“永宁公主与我朝殿下于洞房花烛夜一见钟情,柔情百转,d_àng气回肠,伉俪情深,不输旁人,真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也……”
第15章 15.依你
故事说完,堂下一片喝彩。
众人齐齐鼓掌,大吼道:“好!”
其中不乏夹杂着几许唏嘘,质疑着故事的真实x_ing。
雅间里,金玉良缘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接着各自低头饮起茶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空气缓缓流动,逐渐有凝滞的前兆,孟初霁主动开口:“不知道这说书先生接下来要说什么?希望他能说点有趣的,莫再胡扯。”
裴璟莞尔道:“说书先生说什么全凭听客赏钱,听客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静静想听什么,我点与你听。”
“这也行?”
“嗯。”
“那我要听《凤仙传》。”
孟初霁想也不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