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站出来道:“夏公子热已经退下去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陈冬化嗯了一声,葛小跑过来抱住他,小脸上全是兴奋:“花花你回来就好啦!这些天你不在,小小都无聊死啦!大大不愿意听我背诗,沈笨蛋比大大还笨,小小都寂寞死了!花花我们夫子教了一首新诗喔是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我念给你听好不好——花花?花花你怎么了?”
两天没吃没喝任何东西,加上体力耗尽,陈冬化手脚疲软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晕之前,似乎看见葛大满脸忧色的朝他伸出手。
陈冬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虫鸟啾啾鸣叫,花开得艳丽无比。梦里他趴在圆木廊柱的长椅上,远远望着远处一人执剑而舞,满心的喜欢。那舞剑之人,白衣飘然,飞眉入鬓,一双如潭水幽深的眼专注而认真,一招一式,优雅刚劲,凌厉精准,他只叹:惊为天人。
看的专心处,肩膀被人一拍,一道戏谑而略带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偷偷摸摸的喜欢,不如光明正大的坦白哟,小迟!”
他转过身,是一个略显老相却慈蔼至极的老者。嘘一口气,对着那老者撇了一下嘴,“你怎么不去跟你的连歌坦白。”
老者捋着胡须道:“我明天就去!”
闻言,他不屑的嘁了一声,“这话你都说了几千次了!”
老者嘿嘿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忽地头一转,高声叫道:“云儿,你过来一下。”
他忙站起来,正了神情,警告的看了老者一眼,趁那人收剑之际,扯出笑来。叫云儿的走过来,看了眼他,叫了句池儿,又看向那老者,“师父,何事?”
老者道:“青云剑练得如何了?”
叫云儿的道:“尚可。已练至第九式,不出三日,当成第十式。”
老者道:“甚好,甚好。”又笑着捋上眉须,眼中精光一闪,出口道:“云儿,为师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听闻上官门门主有一独女,温柔贤淑,又长得如花似玉,配得上你,为师便想替你做主求个亲去,你看如何?”
叫云儿的似呆了呆,看了眼他,沉默着,半晌才道:“不可。乾坤决尚未练成,徒儿无心婚事嫁娶。”
似在意料之中,老者哈哈笑道:“练成乾坤决难如登天,为师几十年工夫才练至第七层,只怕等你练成,也像为师一样,成个老头啦!倒是可就没姑娘要了!”
叫云儿的道:“劳师父挂心,徒儿自有打算。”
老者道:“好好好,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规划,我这老头就不多嘴了,不过……”老者斜了眼一旁注视叫云儿的他,意有所指道:“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明白,别迟了,让自己后悔。”
叫云儿的埋首道:“徒儿谨记。”
老者负手捋着胡须满意离开,二人独处,他又紧张起来。
叫云儿的抬头看他,依旧淡淡的神色,清雅的声音,“池儿,今日可有练功?”
他端正神色,心快要跳出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练了,青云决第四式。乾坤诀……咳、第一层。”羞愧的低下头,三年连第一层都没练成,相比眼前的人仅两年时间就练到第三层,是显得有些拙了。
叫云儿的道:“你习武太迟,根基不稳,也在情理之中,不必心急。”
他宽下心来,叫云儿的似乎勾了下唇,转身离开,他跟在后面,手不自主的握紧,想要找些话题,拉进两人的距离。
“清虚师父说,今年大雪之后,宋师兄会回山,让我每日要去清扫一遍宋师兄的屋子。我从来没见过他,云师兄,宋师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云师兄顿住脚,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脸上依旧淡淡的,只是那双眼睛,透露出些高深莫测的意味。最终一言未发,负剑离开了。
他垮下脸,有些失望。
画面陡转。
大雪纷飞,天地间银装素裹。梅花吐红蕊,冬鸟离群飞。天冷,他裹着一身狐裘,手揪住裘衣,有些期待,有些无措。
雪一片一片落下来,白了他的睫眉,鼻尖冻得通红。今日宋师兄归山,清虚师父让他来山门钱迎接宋师兄。
听闻宋师兄和云师兄是从小的师兄弟,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宋师兄一定知道很多关于云师兄的故事,他要和宋师兄搞好关系才行。
等了不久,远远见到一抹红,在茫茫白雪映衬下尤为显眼。他忙跑过去,露出笑容,“是宋师兄吗?”
那人一身海棠红锦袍,凤眼丹唇,眉目精致,见了他,似是怔了一怔,出他意料的突然伸手揽过他,替他抚去了发上雪花,动作很是轻柔,又突然低头,吻上他的眼睛,他一惊,忙推开那人,恼怒的瞪着他,却听那人放荡一笑,“是姓宋,不过就是不知是不是你等的宋师兄了。你又是谁?”明明是很清朗好听的声音,那轻浮的模样却让他有上去扁他一顿的冲动。
他抑制住自己的怒气,后退了一步,翻了个白眼,才道:“我叫……”
陈冬化猛然苏醒,心里悸动不已。刚才做的梦已经有些模糊,却仍然记得梦里的那句迟儿,和那一身的红。
分明就是夏凌云和宋是镜两人。
迟儿……他想起当初的一个梦境,有人一直喊他,迟儿。迟儿是谁?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是‘他’的别称?陈冬化坐起身,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月辉清明,穿透窗户,落到了他的身上。屋外虫声不绝,想来应是深夜,他下了床榻,借着月光,方才看清现下情景。葛大新置的床,方才他躺的那张,沈求古还躺在上面沉睡着,很是安详。床的对面,夏凌云和宋是镜还依然昏睡着。陈冬化走过去,月光下两人的脸色同样清透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