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又似乎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容亭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看到了自己心之所向的方向,下一秒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得出口。
她大概是失去理智了吧,刚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其实有些不顾一切的味道。不像平时那样时刻给自己留着退路,那一刻,她只想上前,把姚灿抱在怀里,不让她走。
等理智回笼,她又有些后悔起来。
容亭觉得自己的行为其实很有些无理取闹,或许姚灿对她有过些许迷恋,却在生死的那一刻被命运的无常给打败。
都是成年人,彼此之间合则聚,不合则分,干干净净,才是最好,像她这样,牵扯不断,有什么意思?
护士给姚灿换了点滴瓶,对容亭说:“等会扶病人躺下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输液管。”
容亭转过头去,不敢看姚灿,哦了一声,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那护士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着病人也这么不小心……
她以为姚灿都忘了那句话了,谁知道姚灿还接着刚才的话问她:“你要去我家?我不相信。”
容亭眼睛睁的大大的,圆圆的,显然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
姚灿抿抿唇:“你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啊,无数个“以后”也没实现过,更别说请影后您大驾去照顾我了,我早就看穿你了。”
容亭愤愤看她一眼:“我不是这种人!”
如果姚灿刚才答应她去,容亭可能还会觉得有点拘谨,如果姚灿不让她去,容亭可能会更尴尬。
然而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真不是这种人,言出必行,只是有时不好意思罢了!
姚灿又开始跟她翻旧账,语气凉凉:“你看啊,我数数,有多少个以后,你欠我的生日礼物在哪,说要做饭让我尝尝,还是被我骗的才做了饭,还有说以后想一起去你长大的那个小城看看……我记- xing -不太好,有的可能忘记了,之前记在备忘录里了,之后都发给你?”
容亭忽然愣住了,姚灿继续说:“人好像都习惯了把事情留到未来的某一天吧,今天在包厢里,看见碎裂的石块坠落,四周都是尖叫声的时候,我在想,或许我们的人生没有那么多以后了。”
她话说到最后,声音渐渐轻了,像晚秋的风,无声无息的从旷野里划过,除了在清澈江面上带起些许波痕,没能留下些许痕迹,便消失在广袤天地间。
容亭心里忽然一阵酸涩,生如朝露,短暂而脆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姚灿根本不会来看这场话剧,也不会有险些丧命的时候。
还有多少个以后呢?或许某一天,这些个以后永远都不会来了。
谈什么掰弯不掰弯呢?在那之前,她其实更想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她不想让自己回首往事时感到太多遗憾。
她别过头去,不看姚灿,自然也没有看见,姚灿灼灼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容亭只觉得鼻尖也有些发酸,过了半晌,声音里还有点不服气的味道:“我就去你家,给你做饭,照顾你一段时间,让你知道我容亭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姚灿迟疑:“不用了吧,我请个保姆就好,找那种厨艺好一点的就行。”
容亭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跟你说我做饭好吃是吹牛吗?我学的可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容家菜谱!”
噗,姚灿低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笑意,看来容亭是决定一定要去她家,给她做病人专属的爱心餐了。
容亭本质上有一点小倔强,就像她决心登上雪山之巅,就一定会攀登上去一样。
她对于自己擅长的东西不接受无端的怀疑,对自己下定了的决心也不会再去动摇了。
这一点,姚灿很清楚。
*
第二天,邓如芷到的时候才7点不到,她一手提着保温桶,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鸡丝粥,推开门的时候声音很小,往病房里一看,姚灿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容亭却趴在她病床前睡着了。
她身上盖着薄薄的法兰绒小毯子,似乎睡意正浓,只是睡的地方似乎不太对,正正好枕在了姚灿的右手手臂上。
不过姚灿脸上神色却很安然,似乎没有觉得不适。
她伸出手指,在嘴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来,邓如芷放下保温桶,小声说了一句她去买水果,就又出去了。
容亭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昨夜看着姚灿的点滴瓶到四五点,找护士换了一瓶又一瓶。凌晨时分,天际露出些许鱼尾白的时候,容亭觉得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撑不住了,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是被赵澜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容亭坐起来一看,都上午9点多了,她这个看护可真的不称职啊。赵澜和陆灼是带着早餐,买了一次- xing -的洗漱用品过来的。容亭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真酸啊,顺手接过了赵澜递过来的洗漱用品。
她洗漱完,又特意去鲜花店买了鲜艳的花来,不过这次没买玫瑰了,送了一束康乃馨。昨天邓如芷去问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加上昨晚情况也一直很稳定,今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陆灼这次是开车过来的,仍然由她开车送姚灿回去。
路上姚灿也委婉的和她妈妈说自己不想回去,容亭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一下子提起来。幸好邓如芷是温和包容的人,也没有一昧的要求姚灿听自己的话,只是再三叮嘱了几次,而后同意了姚灿在自己的住宅休息。
陆灼先把车开到了姚灿小区下面,容亭帮着扶她下车的时候,邓如芷还在和陆灼说话,让她看着姚灿不要再接再多工作。
容亭忽然靠近姚灿,嘴唇几乎也要贴上她耳朵,低声说了句:“明天我来给你炖十全大补汤,你乖乖在家待着。”
她话说完,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是她的脸颊还是红了,总是透着一种淡淡的做贼心虚的味道。
姚灿轻轻笑了一下:“我不信。”
容亭:“……”
难道她是这么没有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