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隐瞒不打自招还严重,这算不算妨碍司法?他记得有一条叫伪证罪……
法与刑就在他身边啊!凶手还没找到,他怎么感觉自己要先进去了?
姜准脸色发白,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又乱了。
“不用着急,经常证人顾及自身情况或者紧张恐惧状态下有尽不实的情况。你还是未成年人,他们能理解的,你是等他们发现找你,还是主动坦白?”聂诚说。
“不会……被判刑?”姜准艰难地问。
聂诚笑了,“不会的。”见姜准还在犹豫又补上句,“真的,相信我。”
相信这词像个魔咒,一下戳中姜准的痛处,他立刻调整了心态,什么不安都比不上此刻的剖白重要。
姜准严肃地点点头,说:“我会一直相信你。”
第17章 chapter 17
chapter 17
回到教室,姜准在聂诚座位旁边等他。
聂诚的东西整齐有序,他在书包中略一翻找,就拿出了作业本,交给姜准时一看地下署名就僵住了。
这本是他自己的。
“我可能把你那本交上去了。”聂诚惭愧道。
姜准的作业还没写,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数学老师收到这么本一字没有还特意交上来的作业,很容易觉得对方是在挑衅。
他数学成绩不错,可“目中无人”的x_ing格在老师中口碑并不好。
“我去拿。”姜准趁其他人都在午休,穿过跨层去了办公楼。
聂诚有难以推卸的责任,自觉主动地跟在后面。
周一下午高中部所有数学和物理老师要去区里教研,办公楼里连着的这两层都是空的,只有江老师因为是七班的科任老师兼副班主任要留下配合调查。聂诚从106出来时,他正在105接受询问。
他们觉得江老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三步并两步地往办公室跑,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争吵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疑惑,江老师回来了?还有谁在?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不假思索放轻脚步,悄悄走到高一组数学办公室门口。
“江老师,你到底跟他们说没说?”
因气愤焦急而变得尖利的声音来自蒋芳芳,她一直在事件之外,这个时候找江新阳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的态度很恶劣,这个问题反复问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最神奇的是,身材和脾气能“冒充”体育老师的江新阳竟然一声不吭。
在那一分钟里,姜准和聂诚甚至怀疑蒋芳芳是在打电话。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周老师在那,我都看到了,你说了什么她这么生气?她一定在那站了很久,我看见她哭了。她一定知道谁杀了曾天宇,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警察说?好,我不说,那你怎么也不说!”蒋芳芳冷笑道,“是不是你喜欢她,就处处都得护着她?”
“蒋芳芳,这里是学校,你是个学生,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江新阳终于开口了。
单方向的怨怼有了回应,蒋芳芳的声音立刻拔高了一个八度,她尖声质问:“我注意?我叫你一声江老师已经够尊重了!你有线索不去反映,还不让我去,你仗着我喜欢你对我提要求,你有没有个老师样子!”
“你再说一遍!”江新阳怒了,他不知摔了水壶还是玻璃相框,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动静再大点,非得引来其他老师不可。
蒋芳芳似乎被吓住了,没有再说话。
江新阳慢慢平静下来,再开口时声音缓和了很多,“蒋芳芳,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这件事跟周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让你去反映是因为不想让她感到困扰,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她跟警方怎么说是她的事,但我不希望别人把她牵扯其中。”
面对这番狗屁不通的说辞,蒋芳芳竟然没第一时间反驳,大概是一肚子槽不知从何吐起。
江新阳因此有了些信心,他说:“曾天宇的事老师们都很难过,你放心,一定会有个交代的。”
蒋芳芳没有回应,她沉默了会儿,突然问:“曾文俊是曾天宇的小叔吗?”
“问这个干吗?”江新阳明显对这个问题措手不及,声音变得警惕而不自然,表情想必也很难看。
“那天晚上,我听到你们提他了。”蒋芳芳说。
“你听错了。”
“曾天宇天天吹他和你关系好,他小叔是你高中同学吧?怎么周媛也认识?”
“都说了,你听错了。”江新阳嗓子发紧音发颤。
“周媛原来也是这的?她不该比你小两届吗?”
“告诉你听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曾天宇曾文俊,你出去!出去!”心情大起大落的江新阳突然失控,朝蒋芳芳咆哮道。
江新阳是心理素质困难户,他的情绪起伏在意料之中,可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他发起火来的气势依旧令人侧目。
二十七八岁了还是这个脾气,少年时恐怕更难以想象。
蒋芳芳第一时间就逃了,姜准和聂诚也随着吼声响起顺着楼梯往上跑,刚好和她错开。
数学作业姜准是不惦记了,估计江新阳连翻的心情都没有。
午休还没结束,班里大部分人都在午睡。
外面太冷,姜准跟聂诚就在教学楼里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呆会儿,等打铃再进班。
走廊两边有半米高的台子,姜准坐下伸长腿,似自言自语又像发问说:“看不出,蒋芳芳是真相爱好者。”
他对这个女生最深的印象就是刚开学时传胡小菲是送子观音,没有这个头,也引不出后面的许多谣言。
聂诚在他旁边坐下,若有所思地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蒋芳芳没传过别人的谣言,她说胡小菲的那些事都会反复向她初中同学求证,说明她有底线。不过我觉得这次她特别积极,就因为里面牵扯到了周老师?她这个态度比较像……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准笑一声,把胡小菲反映的情况跟他说了,两人满脑子都在琢磨案情。
起初姜准以为这件事只涉及聂诚,目击证人只有他一个。但各种信息汇总后,至少还牵扯了胡小菲、江新阳、蒋芳芳、周媛,还有追胡小菲进了学校的校外人员。
他们先后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是都在那?
为什么每个人都只提到了一部分人?
不对,胡小菲的话他没听完,江新阳的事也只是从蒋芳芳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下午第一节课再去趟106。”聂诚说。
“你要把这些事告诉他们?”姜准斜他一眼。
“适当提一提,他们不见得不知道。我陪你去说你的事。”聂诚望着他。
姜准登时不自在起来,隐隐有些烦躁,他语速变得又快又冷:“我还没想好。”
“不用特意想。”
“那你要我怎么说,”姜准的语气透着莫名的怒意,他压低声音吼道,“说你差点被他扒了裤子□□?”
聂诚震惊地望着他,一点点红了脸。
“你听到了?”
何止,姜准亲眼看着曾天宇扯他的校服裤子!
此时的愤怒远比那时更汹涌,如果不是曾天宇已经遭遇不幸,他很难保证不成为下一个行为人。
但是在那个时候,他反而逃了……
“对不起。”姜准突然转了态度,闷声说。
聂诚慢慢地摇了摇头,“你没必要道歉,不是你的错。曾天宇没有那么坏,他也就嘴上说说,象征x_ing地动动手。他没那个胆子,我也不会允许他有。”
很少听聂诚说这样的话,姜准从郁闷里抬头看了他一眼。
聂诚的情绪恢复得很快,他微笑道:“我会些格斗术,他不是我的对手。”
姜准望着他,心说你可太谦虚了,就那一排奖杯,我都不敢瞎想什么。
思想虽然无罪,但可能挨打。
姜准叹口气,艰难地说:“我是为我的行为道歉,我本来想去制止他,但是回过神来,就已经……在校外了。我可能是太震惊了……”听到他问你喜不喜欢我,姜准默默吞下后半句。
就算现在回忆起来,他自己也说不好那时是个什么心态。
“对不起。”姜准再一次道。
易位而处,聂诚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不会不管不顾。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逃避,就会习惯逃避,有第一次就会第二次、第三次。即使心中再三勉励,身体也开始记得那些伤痛和不愉快。
当逃兵,永远都是件耻辱的事。
而敢于承认不足和耻辱,同样需要勇气,这是摆脱逃避和自我欺骗的开始。
聂诚有点失望,也惊讶于姜准的坦白。他对姜准有信心,从他肯站出来帮胡小菲,聂诚就觉得他很善良。物极必反,姜准这种看上去独善其身的人,关键时刻也许比谁都有责任感。
“没关系。”聂诚说。
他轻易地原谅了姜准,原谅了他放任自己在危险之中的可能x_ing。
姜准忽然想起昨天聂诚伸手来摸他额头的情形,心中鼓胀的悸动让他的呼吸稍显急促,陌生的信赖感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