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切了声,“免费吗?我可没钱。”
堂弟得意地拍了拍口袋,“去年的压岁钱我没交公,嘿嘿!听我哥们儿说这几天唱歌的女生特别有味道,长得也好看,我一定要到她面前去点歌!”
好奇了一会儿,发现和电视里拍的酒吧完全不是一回事。外面的窗子通着湖边的小路,柳条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玻璃里头,光线稍暗,暗淡的彩色灯光在大厅里转动着,不少座位上,只有一个独自喝着饮料的人。
没有沄洇在旁边,我有些无聊。安静、昏暗是个很适合睡觉养神的环境。
上高中以来,脑子里晃过的东西渐渐少了,没有以前那会的杂七杂八,五光十色了;偶尔思考下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会依稀想起年幼时的那堵墙。
这时候,台上有人唱起了一首没听过的外文歌。
声线很特别。如果隔着岁月再去看你幼年稚嫩的脸庞,那此时我便有种循声回溯童年的错觉。
沿着声音看过去,在台上左侧那儿坐着一个女生,拿着吉他,头发任意地披散,看不清她的脸。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右侧,我恰好看见了她暗色格子的衬衫,还有发白的及膝仔裤,瘦骨嶙峋的膝头搭在另一只膝头上,小腿被她一侧的小台挡住了,我猜她可能穿着拖鞋来。
表弟说要上去点歌,我也跃跃欲试。
我们俩为谁去争论了一下,最后堂弟的布赢了我的石头。
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堂弟过去和那个歌手交谈。她扭头看向了我这边,那时候,我莫名地紧张起来,低下头拿起手里的菜单挡住脸。
表弟耷拉着头走过来。
我一看他那样,就说,“你不是势在必得嘛。败北了啊?”
他脸色还是红的,“她说未成年人不能点歌。”
我的脸也唰的红了,不过我看她高高瘦瘦的模样,肯定比我大吧,才轻蔑又不屑地那样说。
我俩有点扫兴,不过还是留在那儿,继续听歌。毕竟她唱的,真让人不想离开。
我俩打算回家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
堂弟冲到便利店去找伞,我在酒吧门口等着。
那女生也在屋檐下等雨,我悄悄地近距离打量着她。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场,叫我打了个寒噤。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我一定不能错过似的。
雨斜着飘过来,风吹动了她的衣服下摆,她把格子短衬的领子扯了扯,遮住了脖子。
明明是夏天,根本不冷,我心里想,这动作可真奇怪。
堂弟没多久就带着一把伞和一塑料雨衣回来了,我见她还在那儿站着,把雨衣递到她面前。
她瞅了我一眼,只一眼,就没再看我。我只好开口说,“这个能防雨。”真傻的话哟!
她听见我的声音,视线又回到了我的脸上,我迎面看着她。女生接过了我手里的雨衣,低声而短促地说,“谢谢。”
留给我一个雨中的背影。
轮到我值日那天,拿着长长的把刷子在墙角四处扫蜘蛛丝,无意间居然发现了本班和隔壁艺术班的中间,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蜂巢。
顿时,前一刻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幸好,蜜蜂没朝着我的方向过来,可我定睛一看,它们居然统统往隔壁班的门口冲进去了——而这时,刚从门口走进去一个女生。
人被吓昏过去了,幸好背着蜜蜂,脸上没被蛰。
我赶紧半拖半抱,把她背进了医务室里。意外中发现,她竟然是那天酒吧里唱歌的女生。
幸好是个女医生,让我赶紧给她脱了上衣,我有点不好意思,医生一面在那儿准备消毒的东西,一边催促我。
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三两下就给她剥了衣服。大夫又说,你把她胸衣也脱了,我啊了一声,脸彻底红了,这,我和人家都不认识的,怎么好随便给她脱干净呢!
大夫笑道,你害什么羞,又不是脱你的衣服!我一想,也对,别着头给她脱了,立马到帘子外头去。
我小心翼翼地在外头问,要紧吗?严重吗?没事吧?
大夫在里边给她上药,窸窸窣窣的,说,背心上蛰了好几口,练成一片了,睡觉只能趴着,否则容易发炎溃烂,记得回去不能碰水,及时换药。她有点贫血,要开点补血的。
我连忙点头,想着自己手头还有些爸妈给的零花。
医务室突然又进来两位老师,一个是我们老班,一个是她们班的班主任王老师,看来闹大了,我暗暗想。
老班又问了下大夫她的情况,点点头,王老师立马看我一脸如丧考妣、毕恭毕敬的表情,可能觉得我思想觉悟高,雷锋精神贯彻得好,立马开始夸我,老班抬了下眼镜,说,应该的,陆隽本来就是她们同寝的舍友,要互相帮助!
我如遭雷劈、面如土色,一愣一愣地听着老班叮嘱我好好照顾舍友。
她背对我坐在卫生间的小凳子上,我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着背上伤口周围的肌肤。
陆隽突然倒吸了口气,我立马放下手,问,是不是弄疼你了啊?都怪我······
她突然转过身来,我啊了声,别开脸。
“你扭头做什么?你不认识我了?”她的声音不同与以前带点奶味的童音了,是带着磁- xing -的独特的声音。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只凭名字不能够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幼时的那个伙伴。
“那天在酒吧,和你一起来的男生。。。是你的男友吗?”她突然跳出一句。
我不知怎么地竟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他是我弟。”
陆隽抓住我的手往她胸前按,我的心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一个冰凉的、硬硬的坠子,我转过头,看见了我送给她的那块玉佛。
“你有没有留着我给你的画?”她眼神还是那样漠然,语气却泄露了一丝不安和急切。我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在家里,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