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渊从这些古书之中一点点探寻,沿着前辈们的足迹,重新走那些路,以期能找到一些关于护山禁制之上那些复杂密文的内容。
他头昏脑涨地读了一个月,终于把那乱线团一样的禁制密文解读出了一个头续。
清云宗的历代宗主们想必从未考虑过倘若禁制被破之后如何修补的问题,拼命往原本清云宗创始人留下的灵魂之力上留下各种加固的密文。陆怀渊在那层层叠叠的密文之中终于看清楚了,所谓“护山禁制”为何物。
——那禁制之下并没有所谓的“老祖宗们魂魄之力的遗留”。
陆怀渊沉默,却早在心中有了答案——或许起初是有的,只是早就消散了。毕竟千百年的光y-in流逝,这些所谓魂灵为了守护清云山,一直在外承受着各种风吹雨打,并未得到很好的休憩,如果真的消散了,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历任清云宗宗主是否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在护山禁制之外拼命加上各种密语符文,甚至有些根本不是出自清云宗的也被加了上去,这才渐渐形成了今天坚不可摧的护山禁制。
守护着清云宗弟子们的,老早以前就不是最初的那些前辈了,可却仍有一代代的后继者,不断地将这个守护延续下去。
陆怀渊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沉默了好久。薛墨瓷损毁的护山禁制并非全部,而仅仅是一道裂口。他其实大可以在禁制之外再利用密文加上其他的禁制来守护清云山,却依旧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固执地选了了修补。
或许他是历任宗主之中唯一尝试着去解开这层层密文的人,他只是不愿意让这么多代人的心血就这样只留下一个残骸。
陆怀渊埋头又是钻研了一个月,这个月跟前个月可不一样了,先前他看护山禁制,完全就是一团乱,自从他把这禁制一层一层地整理清楚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许多。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将最里面的一层修补了一半。
这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因为哪怕是照着古书硬吃下去了那些深奥晦涩的文字究竟代表了什么,依旧要费尽心思去窥测当时布下这一层密文的前辈到底是怎样的思路。他其中几次暴躁得摔了笔,却依旧还是把笔捡了回来,细心推算。
这么多年来磨出来的坚韧x_ing子不容他就这么放弃了。
在这段时间里,沈怀玉的清云剑法有了长足的进步。过去的沈怀玉似乎从未想好要如何接管清云宗的事情,因此他虽然有压力在,却只是做到了“好”而并非“最好”。
人人夸赞他功底扎实,剑法出色,可是沈怀玉自己最清楚,陆怀渊做事喜欢做到十成,而他沈怀玉则总喜欢留两分。
这两分留出来,就好像给自己留出了一个喘息的余地。既然他做八分已经算得上“好”,又何必那么为难自己呢?倘若真到了绝境,在逼迫自己也不迟。
可如今他却不那么想了。
没有什么好给自己留余地的,既然要做就要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沈怀玉一式练罢,重新站直,透过镂空的花墙向院外看去,正看见有清云宗弟子匆匆走过,赶着去练剑。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陆怀渊,都在悄无声息间变了许多。这世间从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哪怕是他面前的青瓦白墙,都是经过重新修缮的。变化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重要的是要一直向前看。
先前的清云剑法他练到了瀚海一式,此后一直反反复复,换了多位前辈指点,却都未能够真正突破这层境界。剑招易学,剑意却难。沈怀玉大半年没能好好拿过他的剑,如今重新握住这熟悉的剑柄之时,却未先去练习瀚海,而是认认真真的花费了时间、把前面那几套基础的先复习了几遍。
“掷风”一式是最基础的,每一个清云宗弟子都铭记于心,沈怀玉人还没剑长的时候就掌握了这一式,却仍未松懈,随后是“听雨”,这一式其实已经是“瀚海”一式的前身了,多数资质平平的弟子,可能终生也未能真正意义上的让道道剑光如同春夜细雨——绵密、浓稠,带着斩不尽的道道寒光。
然后就是“瀚海”。
清云剑法细数之下只有五式,却仅凭这五式,便可以做到变化多端。可每登上一个台阶都要要耗费大量的心力,自老宗主之后,清云宗广收门徒,那些弟子们却也多半是徘徊在“掷风”、“听雨”。
恍然间,沈怀玉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练剑的时候。
他问沈林:“是不是这第一式不如第五式厉害呀?弟子想学最厉害的剑法。”
沈林摸了摸他的头,道:“不是这样的。”
“每一式的剑法,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沈林说,“前面的是后面的基础自然不错,可也有老前辈掌握了最后的‘惊寒’却依旧用一式最基础的‘掷风’定胜负。”
“剑法是死的,拿剑的人却是活的,即便是同宗同门出来的师兄弟,所用的剑法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别,师父我虽然未能真正领悟‘惊寒’,可我的‘心行’一式却十分出众,如果真的和掌握了‘惊寒’的同门弟子对上了,也并不见得会落下风。”
说到这里,沈林的话语微微一顿,不知在想什么,沈怀玉仰着头拽他衣角,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看上去稍微有些落寞,寂寂道:“或许‘惊寒’一式就是吾辈清云宗剑修弟子一辈子所追寻的大道吧……不过我觉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怀玉,还不去练剑。”
第154章 山风
沈怀玉记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是继续追着沈林询问下去,还是就那么去练剑了。
他当时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沈林说的东西,只是那么一知半解地记在了脑子里,之后事情一多,就被抛到了脑后,此刻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