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营帐,雅部南休唤人叫来了与斐源古一同前去的残部,他虽奚落了斐源古一番,但心中还是认同这个兄长的,斐源古虽然看起来是一副高大威猛的摸样,但他的心思却十分缜密。能让他吃这么大一个亏,对方倒真的有些本事。碣曦在过去那么多年一直都被压制,除了唐以青的确是员让人畏惧的统帅外,碣曦的故意示弱起了很大作用。欲要一举拿下,便要先麻痹其身心。碣曦毕竟比明毓稍弱,因而这么多年僵持下来,却对碣曦十分有利。
将兵器挂在帐内,雅部南休的视线投到这个全身伤痕累累的士卒身上,眼神中带着戏谑。“说说怎么回事。”
那人一五一十的禀告,雅部南休斜着身子视线不知投往何处,良久,他挥挥手,那个随同斐源古一同逃回的士卒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雅部南休闭上眼,脑海中思量着方才听到的话,根据叙述来看,这倒不像那位青衣大将的作风,那个男人虽然智勇,却不会在这般细枝末节的瞬间运用这种方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那位青衣大将,他可是了解甚深。
他以为唐以青会更晚些到,却不想倒是提前来了。他原不想做那些突袭之事,碣曦隐忍这么多年,既然要战,便要轰轰烈烈的战,但是他的兄长和父王却认为应该趁着唐以青不在,一举拿下边关。因而,在皇宫内,他故意与唐以青照面,让他不得不留在京都。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他躺到床上闭目养神。他有的是耐心,碰面的时间也该到了。
傍晚的时候,他差人送了封战书到唐以青手中。他雅部南休要战,便要正大光明一战。
接到战书时,唐以青随意拿起看了一眼便撇在一边不再理会。兵不厌诈,谁知这碣曦是真的约战,还是另有所图。不过无论他们是什么目的,他都不会再如此再等下去。既然你们愿战,我便陪你们一战。想到此,他继续用饭,神情平淡。
白日一战,两军各有损伤,但相较起来,却还是碣曦的伤损更重。安尚元他们白日中的毒是软筋散混合着一些致使中者血气不畅的药物,因而当时看起来严重,却并不足以致命。安抚好伤员,唐以青便下令让金剑合与万钧集结白日未参展的将士三千,连带青风卫两百人磨亮兵器随时待命。当下三人眼睛一亮,明白唐以青是要有动作了。
晚饭后,众将领再次齐聚,无所事事的武亭轩也来凑热闹,唐以青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并未带任何情绪,武亭轩却突然有些浑身发冷。他不知道为何突然间有些胆怯,哈哈诹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唐以青看着手中的地图道:“碣曦如今驻扎在城外偏南的小山丘上,地势高而险,除了那座山丘,周围平坦,没有足以遮挡之物,想要突袭却是有些难的。”
“不若正面冲杀过去,我们还能怕了他们不成?”金剑合沉声说道,似是不满偷袭之事。
“你是不怕,但你可想过,如若正面过去,我们的胜算有几分,牺牲的士兵又将几何?”脸上一无表情,唐以青的话却沉而有力。金剑合一窒,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愚钝,将军恕罪!”
“起来吧。”唐以青眼神扫视一圈,神情冷漠,“这么些年未曾有过几次败绩,你们便以为我们便是天下无敌了?与碣曦近来几次交手,你们觉得他们还是从前的碣曦吗?”
“人不可能一下子突然转变,以如今的状况来看,他们之前的表现却是值得深思。”陈牧驰坐在唐以青身旁,眉宇间带着深沉,顿了下,他道,“战争是士兵们拿命在拼,能少一分危险,便尽力而为。”
“末将赞同。”沉默寡言的万钧突然出口,惹得众人多看了他一眼。
当夜,唐以青与金剑合、万钧、云姚兵分四路。夜风习习,寒冬时节,气候分外干燥。云姚带着一些身手矫捷的人如夜的阴影在不高的干草丛中匍匐前行。一点一点的接近,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驻守在山丘下的士兵们来回走动着巡查。
轻巧的将备好的树脂撒进草丛中,待都准备好,一声奇异的叫声过后,山丘周围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守夜的侍卫惊恐的喊道:“着火啦,着火啦,快来人啊。”只是这话却瞬间便吞入吼中,再也发不出来。火以燎原之势快速的蔓延上小山丘,碣曦的士兵一时间混乱不已。
斐源古满面怒色的看着惊慌的手下,挥刀斩杀数人,士卒们才纷纷冷静下来。斐源古看了一眼四周的火势,只能带着众人从火势稍小的一面冲下山丘。雅部南休看了眼四周,轻描淡写道:“都给我们打起精神了,一会恐怕可放松不得。”
水火无情,虽然那火没能起到太大作用,却成功逼得碣曦军队不得不快速逃脱。待他们离开山丘,到了一处平地,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四面八方突然射来的箭矢让他们一时猝不及防。雅部南休和斐源古早已防着,因而反应极快,但其他士卒却没那么好运。只这一番乱射,恐怕伤亡过百。
夜色是极好的掩护,这一番无辜伤亡却是让斐源古心痛不已。白日本已惨败,折损不少手下,如今再遇此景,他如何不怒。迅速恢复理智,他指挥着盾牌手在外,掩护着身后众人杀向明毓众将士。两相交接又是一番苦战,明毓以逸待劳,碣曦则是先乱了心神,再加上途遇敌手,却是反应稍钝了些。但这也只是初时,适应过来后,碣曦的将士又是异常的勇猛。
看到碣曦已渐渐恢复状态,唐以青放出事先约定的信号,明毓将士一见便毫不恋战的往回撤,碣曦紧追不舍,只是唐以青早有准备,一早备好的战马,众人一到便上马又杀了回去。一刀一枪刺入对方温热的胸膛,唐以青的眼神始终淡漠。这一番厮杀逼得碣曦节节后退。他们这一阻,明毓的将士已撤离了很远,唐以青正要招呼众将一同撤回,身后却突然掠过一阵凉风,下意识的矮身弯腰,却恰恰躲过了那致命一击,饶是他反应极快,却还是一惊。
调转马头,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男子,夜色下看不清样貌,只听他狂妄语道:“那一刀之仇,必报之。”
“雅部南休?”唐以青眯起眼,看了那模糊的身影一眼,喝道:“回城!”
烟尘飞扬,只看那身影愈来愈远。
眼神中狠意一闪,雅部南休收起兵器,走回碣曦的队伍。
斐源古脸色阴沉的可怕,周围的将士皆不敢多言。雅部南休见了,冷然道:“王兄,我们还是先找地方安营扎寨,待十日后,我便好好会会那个唐以青!”
瞥了雅部南休一眼,斐源古道:“去找处宽阔之地,暂且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