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白满儿悄悄地问宋芷:“兰哥,元正节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元正节那天,宋芷情急之下找了白满儿这个小帮手,却没向三人细说发生了什么事,秀娘和白阿朱都是一头雾水,道是真有贼偷了东西。
白满儿却是看到过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的,她虽然年纪小,却冰雪聪明,知道事情定然不是表面上那样,秀娘和白阿朱追问时,也只说是有贼,到了此刻,才敢悄悄地来问宋芷。
宋芷却不想跟这个小姑娘说太多这些事情,况且,孟桓瞒他得紧,许多事情都没有细说过,宋芷心里也不太清楚,便摸了摸她的头,道:
“满儿别担心,只是兰哥在外面做活,不小心惹了人,别人想收拾我出气罢了,不过最后被我的主家给拦下了,我没事。”
白满儿有些不信,睁着一双大眼睛问:“当真?”
宋芷:“兰哥何时骗过你?”
白满儿想想也是,这才罢休。
宋芷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满儿年节时说,想去教坊司,还不许我帮忙,如今过了月余,可成了?”
提到此事,白满儿甜甜一笑:“成了,兰哥!满儿如今已在教坊司学了一阵儿了。”
白重六是个伶人,白满儿是他的女儿,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天分,加上生了一幅好相貌,嘴甜会说话,在教坊司十分得前辈们喜爱。
“满儿跟娘亲都是足不出户的,如何能进得教坊司?”宋芷问。
白满儿笑道:“是爹爹做戏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偶然见了娘亲,来我家吃了顿饭,见了我,觉得我有天分,便想介绍我去。”
宋芷有些诧异:“什么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白满儿道:“他说自己叫秦月莲,是父亲做戏时认识的,住在平在坊。”
宋芷顿时皱了眉,平在坊在健德门附近,离丹桂坊不算远,若是一起做戏的,白重六已经没了半年了,不可能年节时才知晓,若真能要好到替白满儿介绍差事,白重六死后,没道理脸都不露。
宋芷瞧着白满儿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睛,以及甜美又得意的笑,心里头有些担忧。
“兰哥,有问题吗?”白满儿见宋芷皱眉,忍不住问道。
宋芷想了想,心道别人或许真是一片好心呢?自己多说一嘴,万一误会了,反倒不美。
“没事。”宋芷说,“既是满儿自己选了去教坊司,便要好生练习,日后好侍奉母亲。”
白满儿重重点了下头。
此后,宋芷便在兴顺胡同安心住了下来。
廿四日,车驾幸上都,太子真金从之。
“三月三,和气盛东南。”
三月三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大都人将其称作脱贫穷节,居民用菽黍秸圈套头、足等,然后扔到水中,表示脱贫。
宋芷对此没有太打兴趣,颇有点安贫乐道的意趣,倒是白阿朱十分热情地过节。
除此之外,三月三也是出游的好日子。毕竟已是暮春,春天很快就要过去,再不游就游不了了。
三月三之后,没过几日便是清明节,元人的清明与寒食是一天过的,也是三月最重要的节日。
这一日大都内热闹非凡,宫廷富丽,上至内苑,下至士庶,都立秋千、戏蹴鞠为乐。
金绣衣襦,香囊结带,迎人笑桃花,来往画船游,才子佳人醉玉楼,说的便是这一日的盛景。
宋芷三月三并未出门,倒是在清明寒食之日,替白满儿立了个秋千,白满儿家墙头有一树海棠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枝头上还挂着一些,煞是好看。
白满儿的秋千便在那海棠树下,她学过戏,声如莺啼燕啭,格外动听。
只听白满儿看着宋芷咯咯直笑,嘴里像模像样地念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木瓜、木桃、木李,事实上都是海棠类的植物,白满儿念起来也算应景,只是白满儿十四,年纪也不小了,等明年及笄,便可以许个人家了,这诗中的意味难免有些不寻常。
宋芷忍不住笑她:“满儿这是在教坊司,看中了哪家的少年郎了不成?”
白满儿羞红了脸摇头:“兰哥莫取笑我!”
不久,三月十九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大都,并且还在经由各个渠道,向着全国各地飞速传出去,速度堪比紧急军报。
宋芷原本是个小市民,这些事原传不到他耳朵里,只是这日发生的事,着实太大了些。
“阿合马平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