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手里的钥匙,跟着那个年纪大的侍女进门。穿过走道,到达一个房间。叶落是个会保养剑的人,至少他不会将剑放在潮- shi -的地下室。我开了锁,知道身后有人靠近,是那个侍女。
我依旧不言不语,然后进门,看到陈列的各式武器。那些武器,全都是剑。陈列开来,亮得晃眼,月华在上倾泻下锋利的痕迹。全部都是来叶家报仇,或者被叶家杀掉的。杀人者人恒被杀,我也差不多。你分辨不清对错,到了最后,全凭欲望驱使自我。
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
但其中有一把剑是属于师傅的,我要将它拿回来。我走到第一排剑前。师傅死了没有多久,中间没有人来招惹叶家和他们的亲戚,于是师傅的剑是右边数过去第二把,洛宜姐姐是第一把。
拔剑出鞘,灵光如水。
它倒映出我脸上的血色纹样,与身后已经接近的敌人。她可能只是来问问,但我的剑已经斩到她身上。一剑入腹往上挑,当我向右躲的同时,三枚暗器已经落下。同二少爷一样,她喜欢用暗器来开场,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就算没有死,也已经重伤。因为血喷出来太慢而我躲得太快,所以刚才那一剑的血,已经全都散到了身后的好好挂着的剑上。
天女散花,落地鲜红。
这一次,我手中有剑,且不再懦弱。我看着地上的那个侍女,她替叶家做了一辈子的侍女,现在终于完了。我往她心上捅了一刀,不管她是不是还有气在。然后往外走,不忘将门再次锁上。
我不习惯为自己留退路,因为只要留了退路,我就杀得不够痛快。
第二个目标比第一个简单,我只是从后轻轻一剑就要了他的命,同时躲过他椅子机关弹出来的小刀。
血顺着脖颈流下来,他还没有完全断气。杀一个有视角陷阱的残疾实在算不上难,“十三,你出来了?”
看似毫无防备的问话,三把毒针擦身而过。
然后我看到了正面的他。
他在喘气。大口大口地喘气,而椅上机关还有没有用完,我不知道。叶落是个高手,前提是你在靠近他之前就已经死去。他不停喘气,却似乎想讲些什么:“十三……”
我提剑上前,准备补最后一刀。
“十三,没想到真的是你……”他咳嗽了两声,而我刚才躲得有点远。我不敢走得快,因为需要应付别的机关。他脸上扯出一个苦得不能更苦的笑容:“我查过几个入口,有偷跑进去的痕迹……”
因为快死了,他说话断断续续。
我倒是没想到,但我依然不想理他,他说话与否,差异不大。
他道:“但我不后悔。”
我有些诧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知道有人要杀他全家,都不管的?
“十三,我想看见你笑。”终于在我凑近他时,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脸上是尚未干涸的血迹,还有那张我很熟悉的温柔的脸。他伸手似乎是想摸摸我的手,但我没有让他摸。我依然没有笑,因为笑不出来。
他的脸那么好看,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脸白的像大小姐,却又不显得秀气。他的手伸过来,仿佛想拥抱我。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却忽然听见哪里有声音响起。不好!
我连忙刺进他胸膛时,地下猛然破开一个洞口。
我慌忙按住他的椅子扶手往后一跳,立刻明白为何他刚刚想摸我,那不是因为他想,而是因为他要将我扯下去——地砖退开,而叶落已经掉了下去。他如果能抓住我的手,那么我会和他一样掉下去,他是死了,但我却没办法逃离那里。
地砖合上,一切景象与刚才无异。
叶落死了。
而他只是想拖我下水。
就在我意识到这件事的下一刻,已经看到门口聚集来的人。
大厅中央一个缺口,而门前站满了人。叶家多年不被灭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速度够快。第一个死的人是叶落,所以他启动了机关,让叶家的所有人赶到这里。
三人,二男一女,都是我曾经伺候过的主子。
“啧啧,我瞧是哪个丫鬟,看见主子了还不打招呼?”站在其中最小的儿子叶凡,只有十三四岁,手里还抓着一把蚕豆。他的剑不常出鞘,因为叶家和睦友爱,从来不会让幼子出外游历。他应该至今为止,从未杀过一个人。
我不说话。
“当然不,”大少爷嘲讽道:“死人干嘛要浪费口舌?”
那是叶瑾,被叶家家主捡回来,却被人说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他却是最快赶来的人之一。
只有那女子不发一言,提剑就上。这叶家里还有更多人,叶家不是那种分崩离析的家族,不过我还是会将他们杀光。清剑一抖,灵光晃动,自引月来。那女子剑刃沉黑,毫无修饰,却是重剑。
闪身躲开,与之游斗。
师傅说过的一句句话,在我耳畔响起。
女子的重剑尚且不足,三把剑同时向我斩来,我满墙游走,几次差些伤到他们,却已经被另一把剑迫得退走。那嘴里还咬着一颗蚕豆的叶凡,口齿不清的说着:“哟,小姑娘,有两下子嘛~跟本少爷如何?”
我没有说话,清剑的另一个特征是请而快,单薄的灵光在夜里闪开,我正在和叶瑾的剑格斗。叶家的剑,曾有天下无双之名,而叶瑾手中之剑名曰流光,斩邪断恶,恶人所见,万不后退。
我知道自己是恶人,但我没有。
流光与清剑,是不符合与夜的名号。
趁着那女子没有追来,我一直往前,时不时不得不躲开另外两人的偷袭,我的呼吸却依旧是匀速,至少我还没有像那女子那般气喘吁吁。
就在我迫不得已跳起躲开叶凡的横扫时,那女子的重剑已经迎面而来。我立刻转招,引叶瑾后退,而那重剑太慢收不了了,直接捅往叶瑾的左肩。在那剑刃因为血肉而凝滞的一刻,我的清剑从左至右划过,一颗头颅被割下,喷血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