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无辜的!”张若山急起来,右手一抬,拉得金属手铐咔啦啦作响,“那天晚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独自睡觉没有人证?整个金陵镇有那么多人,光论青壮年就有二百三十五个,为什么好端端要怀疑到我头上?难道,难道是那个姓刘的,为了早点破案向上头交待,吩咐你随便找个替罪羊?头儿,你不能这样……”
“哟,数据记得不错嘛。”文渊笑笑,“是啊,为什么要怀疑到你头上,这你得问问它。”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金怀表,表盖在灯光下闪动着迷人的光晕。
张若山一看见金表,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巧舌力辩的气势瞬间散尽,他怔怔地说道:“这……它怎么会在你手上。明明……”
“明明什么?”文渊喝了口水,“它明明已经成金条了,是吧?”
张若山张口结舌。
文渊面无表情:“你说不出来,那我就替你说。”
他把玩着手里的怀表,娓娓道:“案发的次日,你带着这块表去找你的姐夫苏进,让他帮你把它熔成金条,你七他三。这种事你们已经干过很多次了,很有默契。他从来不问你东西的来历,你也不会少给他抽成。你觉得这次会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但你没想到,这一次,你姐夫犯了蠢,他觉得它太漂亮,觉得它值更多的钱,便偷偷把它留了下来,只是拿了块普通的金条给你。”
更蠢的是,一个多月后,苏进竟然把它拿到黑市上贩卖。
照理黑市对这种东西也是不问来历的,多少江洋大盗销赃都没在黑市上漏过风。但偏巧的是,刘文远副官刚刚来到清泉县明察暗访,把所有警察的亲属都列入监控范围内,苏进这一进黑市就撞到了枪口上。
“没有,没有很多次!绝对没有!这种事,我只做过这一次。”张若山面如土灰,嘴唇张噏,“我知道时常有人找我姐夫销赃,所以我就试了这一次。就一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
文渊呛了一句:“赃物在你手上,你跟我说无辜?你不说真话,我信你个鬼!”刚才那一大段只是他的故意激张若山说实话而已。
原本在脑海中散开的线索开始互相联结起来,结成了一张依稀可见的网。
他记得非常清楚,案发后隔天他去镇上搜集人证,唯一的目击证人敲钟老头儿明明说好要来录口供,人都来了,结果一转身就不见踪影。过后文渊和李飞云也分析过,敲钟老头儿极有可能是在录口供前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被吓跑,由次推测署里有内鬼——只有这样,老头儿逃跑才说得通。
否则,除了嫌疑人就在现场当警|察,还有什么能突然之间吓跑证人呢?
如果内鬼是张若山,那么,这条线索就依稀对得上了。
老头儿说过,那天晚上凌晨,他在拐角看到一个人从陈宅走出来——这个时间恰好大约是法医推测的陈府上下死亡时间。
以晚上的光线,那么远的距离,素不相识的人,即便月光再明亮,即便老头眼神再好,要看清那人的模样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看到的只能是轮廓。
换成别人,老头儿在白天未必认得出来。
但是张若山不一样。
他太高了。
不仅高,还非常地壮实,人站起来,就是一小堵墙。
在这南方地界,整个县城平均身高都没超过一米七,要找一个比他高的都难,更何况是小小的一个金陵镇。
而巧的是,那天去负责录口供的,正是张若山。
那么,老头儿完全有可能是在张若山无意中站起来的当口,察觉到这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人影,所以才落荒而逃。
当然,这些仅仅是文渊的推理分析,尚不足以代表真相。
他还是想听听张若山的说辞。
张若山懊恼地垂下头,左手无意识地揉着后脑的头发,直抓成了一团乱麻。
“那晚,我,我确实去过陈府,但我真的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
半晌,他艰难地说出了自己当晚的经历。
那天夜里,张若山和陈府的掌柜兼管事陈其方约好了要一起喝酒。
张若山和陈府的陈掌柜向来熟识,加上又有个光正值得信赖的工作身份,时常去陈府串门,和其它下人也混得熟。
当晚他过了子时前去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也没人应门,没多想便直接推门进去,熟门熟路去了陈其方的房间。
陈其方似乎为他留了门,也是虚掩未关。
张若山进到里面,没见着人,倒被房中大开的一具木箱所吸引。
只见箱中各种奇珍异宝,流光溢彩。
想必是陈记近来收到的当货,陈其方作为掌柜,经常要反复过帐核点。
但以往,陈其方是不会给他看到这些东西的。
估计是自己来早了?
张若山叫了几声,也没见陈掌柜应声,心想这陈其方也太不讲究,他自己也心大,便拿起箱里的东西把玩了起来。
玩了半天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整个陈府一片死寂?虽说是半夜,但难道连个走夜路的都没有吗?连往常打灯路过说笑的丫环都不见一个。
张若山越过屏风走到内堂,才看到陈其方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死了一般。上前拍了几把,察觉有些凉,一探,才发现人已经咽了气。
张若山惊慌失措,赶紧出去呼救,却不料偌大一个陈府,明明灯火通明一片敞亮,却没有一声应和。
他拍进了三四间房,发现每个房都有死人,吓得屁|滚|尿|流,直接就跑出了陈府。
正想到隔壁鲁府呼救,袖子里掉出个东西——自己竟然顺手把刚才柜子里的一枚金表带了出来,一时不知所措:死了这么多人,手上还有赃物,自己岂不是百口莫辩?
索x_ing心一横,直接跑回了家,蒙头就睡,不住向菩萨祈祷只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