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看吧,谁也靠不住,还不如我。
——来,和我聊天。我陪你讲讲故事?
陆一鸣脸色愈发地难看,齿间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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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叵罗随便挑了一处屋顶躺下来休息。
想起刚才陆一鸣叫他进屋,不由从鼻子里发出冷笑。
把他当成什么了?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心情好了,就在那里肉麻兮兮。
心情不好,就对他爱理不理。
懒得伺候。
反正……
每次叫他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找他或是找老王,对陆一鸣来说,无非是能说话和不能说话之间的区别罢了。
若是老王能陪陆一鸣聊天解闷,金叵罗怀疑陆一鸣压根不会搭理自己。
想到陆一鸣平日里对那只千年老王八又亲又摸的情景,他不禁觉得,自己兴许还不如那只老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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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陆一鸣独自睡在空荡荡的宅院里,突然感到了说不出的恐惧。
陈姐在医院住着院,阿金又不知跑哪去了。
宅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花莫言都不吭声了。
偶尔有风掠过院子,带起窗户格格作响。
他走到井边,想叫老王出来逗逗它。
但看了眼空树杈,陆一鸣终究还是默默地出了门。
镇子西边有个夜市,那里兴许还是有些人味儿的。
出来沾沾人味儿,总能热闹些吧。
陆一鸣在夜市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点了盘饺子,加一斤烧刀子。
身边几张桌子,都是三五成群,猜拳斗嘴,热闹烘烘。
他这一个人的桌子,更显得孤寂可怜。
食不甘味。
“听说陆家快没人啦。”
冷不丁,隔壁的桌子上有人冒出一句。
“哪个陆家?”有人接了茬。
“还能有哪个陆家,不就是那个陆记药铺的陆家吗。”
陆一鸣眼皮一跳。
万万没想到出来吃个夜宵还能听到这种碎嘴,赶紧把脸埋进竖起的外套衣领,把身子朝墙,生怕被人认出来。
那一桌人倒是没说什么风凉话,只可怜陆家本来好好的一个富家大户,如今人丁稀薄,就连管家都病倒了。
“你们不觉得,陆宅的风水不太好么?不然怎么二连三地出事。”
“可不是,前阵听说他们家铺子里的伙计病倒了,后来一辞职,病就好了。现在就连管家都病了,昨天我去医院探我姑妈的病,正好遇上那个管家在同个病房呢。”
“再这么闹下去,下一个不就是……?”
“这可说不准。指不定他病硬呢。”
“坊间不是有人说,这一家子,都是被陆少爷给克的么?”
“无稽之谈!要克这前面十几年不早克没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想也是。”
“这风水轮流转嘛,几年鸿运,几年霉运,谁说得清呢。”
陆一鸣一盘饺子艰难地吃了六个半,那桌人终于把话题从陆家的倒霉事上转移到近来镇上火爆的戏班子上。
“……那个周老板,一点架子也没有。”
“你看过那出活神仙没有?我买了好几次票,都没买上,那帮人是不是有病?看过了还要跑来跟我抢票。”
“但是我倒觉得这个戏班子有点儿怪。”
“这么有名个戏班子,有什么怪的?”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说啊,这个戏班子,从来不对外收徒,可是他们的戏班子从来不缺角儿,你们说,他们的角儿都是哪里来的?”
“啧,人家收个徒难不成还要召告天下?”
“就是。”
……
后面那些零零碎碎的闲聊,陆一鸣也没往耳朵里去,只是默默喝完了酒便低头离开了夜市。
原以为有人的地方会让自己心里暖和一些。
却也只是让心底更孤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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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一过,金叵罗才不急不忙地拎着一件黑漆漆的东西掠过一排排屋顶,回了家。
推开陆一鸣的窗,借着月色,却只见陆一鸣抱着老王睡得正香。
金叵罗冷笑。
……果然。
这家伙,总是能找着什么东西陪着自己的。
他轻轻地在窗棂上敲了两下。
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看到了金叵罗和他手里拿东西后,他的脸色从初醒时的迷朦,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花莫言扔下老王径直跳下床,缩在墙角,声嘶力竭地冲金叵罗叫道:“谁让你拿回来的?谁让你拿回来的!把它毁掉!毁掉!不要靠近我!”
金叵罗笑起来,举起手中的驴皮,揉了揉:“你这么怕它?”
“我们,我们是订了契约的。你,你忘了么?”花莫言喘着气问道。
“这个东西,很奇怪。”金叵罗捏着驴耳朵说道,“它不是普通的皮毛,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毁了它。”
“我不管,我不管,你,你先把它放在我看不到碰不到的地方,不准让它靠近我!”花莫言歇斯底里地叫道,“我讨厌它!”
金叵罗没有说话。
但他知道,这个东西,用处兴许比想象中大多了。
花莫言蜷缩在角落,抱着头开始抽气。
渐渐地,没了声息。
金叵罗翻进窗户里,拍拍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