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问他:“王公子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王安楚摸着折扇道:“不过问问公主殿下的打算。”
我瞧了念念一眼,待她退回去后,对着王安楚道:“本宫势必要带你们离开的。”
王安楚道:“若我猜的不错,殿下忧心的,是彬州州官对殿下瞒下了这件事。”
我点点头:“本宫现在该是个烫手山芋才是。”
“江安王首攻稱州,是顺势而为。”王安楚合扇一下一下敲着手心道:“稱州有难,彬州不救,常理来讲,便该早些对殿下言明厉害,甚至主动护送殿下离开。可如今不仅没有如此,反而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提让殿下离开的念头。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吃吃接道:“两种,反骨,墙头草。”
王安楚愣了一愣,看着吃吃的目光中满是钦佩:“不错。”
我板着脸瞅他,回头让念念给做个小人,我要贴上王安楚的名字,扎他,省得他觊觎我的吃吃。
白贺之道:“故此,殿下才更该见州官一见,瞧瞧他是生了反骨,还是墙头草。”
王安楚点点头:“前邻稱州,后有洛州,此地说安也安,说危也危。江安王打了一招妙棋。若是生了反骨——”
郑晗旸收到他的目光,顿时了然:“先斩后奏。”
“只是……”蓉蓉起身道:“这反骨是生在一人身上,还是一州身上?”
我叫了下念念:“你去找韩承灏,让他在本宫与州官议事之时,控制州官府。”
父皇曾说,手下无人可用时最可恨。我现下晓得了,正寻思着,就听王安楚躬身捧袖道:“去守城兵防探口风的事就交给在下吧!”
我应了,起身准备回去换身衣服,结果听白贺之道:“殿下不必担忧,我等所思之事,陛下未必不知。”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多谢。”
吃吃一直瞧着他走出去,回过头眉眼弯了弯道:“白家发迹稱州,自百年前至今,举族未曾有迁。如此情形,他还能记挂着殿下,出言安慰,也是有心。”
我家吃吃心善,说什么都对。
况此番与我想到了一处,应了那番话“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心中喜滋滋的,打算改日定要与念念得意一番。
现下更是表现自己的好时候,我含情脉脉地瞧她如画的眉目:“父皇曾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本宫会将他这份心思记着的。”
我回头给二哥引荐一下。
吃吃双眼微眯地回望过来,我娇羞地嘤咛一声,掩面戳她,却戳了个空,抬头便见她眼眸清凌凌的,将我的绵绵情意砍了个精光道:“殿下不是要去会一会那彬州州官么?”
我委屈地颔首,吃吃道:“我与殿下一同去。”
此行吉凶难料,我正要拒绝,吃吃便道:“我方才递了帖子要去拜访,回信虽然还未到,但也不过几刻钟的事。”
我无法,只好与她一同去了。
此番来得匆忙,州官也有些始料未及,出来接时,还穿着常服。
我说笑了几句,便和他同往大厅走。
刚坐上主位,念念便与旁边府上的女眷说了几句,不多时,几扇屏风被搬上来挡在我前头。
吃吃与郑晗旸分立左右。
那州官见礼过后,我便直截了当问他:“稱州当下战事如何了?”
他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与我游刃有余地打了一手好官腔,说了一大堆挑出来无非四个字:“下官不知。”
我当即就想转过屏风去踹他,被吃吃拦住了。
吃吃冲我摇了摇头,似是有话要讲,碍于人前,不好直言。
父皇讲究以理服人,服不了就打服。我笑道:“大人不愧学富五车,竟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令本宫不由心生佩服。”
那州官竟还觍着脸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念念递来茶碗道:“小心烫。”
我的好念念,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思。
我垫着手帕接过来,转出屏风朝他兜脸摔过去:“谬赞你奶唔——”
念念捂着我的嘴巴眼神拼命示意,小声道:“殿□□统体统!”
那州官被烫了也不敢叫喊,瑟缩了一下,又乖乖跪着。我依着念念的意思住了嘴,趁她不注意,一脚对着那州官踹过去,心头才总算解气。
吃吃将我拽过去,面向那州官冷着脸道:“你还知道谬赞?可见这圣贤书是没白读。朝廷令你在此做官,你可知‘官’作何讲?”
我瞅着他虽然跪着,却没半点惧怕的意思,心头又是一阵窝火。吃吃道:“今日便让我这个小女子给大人讲讲,什么叫做官!王藻《礼》注云:‘官,谓朝廷治事之处也。’官,亦有以上治众之意。小女子虽不知大人平日里治事之能如何,但以小见大,大人在此事上尚可糊弄公主殿下,焉知不在大事上糊弄当朝天子!”
他闻言立刻扑倒哭喊道:“殿下!殿下!这位姑娘此言句句诛心呐!下官人小位低,却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念头想要糊弄陛下啊!”
“哦。”我走过去蹲下,看着他的头顶道:“大人此言便是,我不过是个公主,人微言轻,故而可以糊弄?”
他立即举手发誓道:“天可明鉴,下官绝无此意!”
“那本宫问你,你为何言辞闪烁,花言巧语?”我站起来,学着父皇平日里看人时的轻蔑样子道:“江安王谋反,本是孤军难立,你不该时刻关注军情,但有机会,凭借地利之便助稱州将反贼一网打尽?”
“还是说——”我拖长了调子,看他终于有些害怕起来,才继续道:“你与江安王,有什么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