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是真磕在地上了,连连道:“殿下容禀!此番江安王来势汹汹,稱州不过三天已然频发求援,可这守城之兵未得天令,不得擅动。彬州虽说距离稱州不远,但殿下莫忘了,彬州背后就是洛州。洛州之东紧邻慈朱与伏厥两国啊!”
此番言语真诚,澄清理由的同时,不忘说句稱州守军的坏话。只是“未得天令,不得擅动”不敢苟同,我虽不带兵打仗,不上朝议事。可父皇与我讲的那些故事中,从来没有此说。
我听到吃吃咳了声,回头听她道:“殿下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说着吃吃便上前与念念一同扶住我道:“今日殿下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小女子见识短浅,口出妄言,还望大人莫要挂心。”
州官闻言道:“哪里哪里,姑娘所言亦是因着一片为国的拳拳心意。殿下身体要紧,下官恭送殿下。”
回到住处后,诵诵很快带来王安楚的消息,这彬州州官现下就是在观望。
若是江安王败了,他也无大过。若是江安王胜了,却保不齐他会不会将我与其他人给交出去。
此外,二哥还在洛州。
一旦慈朱伏厥反了,二哥首当其冲。这边又有我与官家小姐公子们被江安王从稱州拦住。
听州官提起来时,我才有些明白,王安楚所谓“前邻稱州,后有洛州,此地说安也安,说危也危”的话。
如此看来,江安王倒的确打了一招妙棋。
不过白贺之说得不错,我们想到的,父皇也会想到,我不该太过担忧。
王安楚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还叫诵诵给我带了句话:“慈朱伏厥暂无异状。”
我有些奇怪,但无异状总好过有异状,便也不多想了。
第17章 第 17 章
韩承灏派人时刻关注着稱州战况,王安楚则对洛州那边的情形很是上心。
父皇果然派了主军,又令从近州调兵犹如雷霆万钧般压往稱州,与江安王即刻构成掎角之势。
战事便在此刻发生突变,平洲军反。
念念道:“难怪平日里这江安王总是到平洲去采石,原来是另有图谋。”
我叹了口气:“看来采石是假,暗通款曲是真。”
念念道:“俗言‘叹口气,少一日。’殿下可千万莫要再叹气了。”
“是吗?”我一惊,急忙连连吸了好几口,问她:“这下总该吸回来了吧?”
之后,平洲策应江安王两厢夹击,援兵情况急转直下,与稱州共入彀中。
王安楚在此刻当机立断,要往洛州去。
此子非池中物,然我到底摸不准他的底细,于是便道:“此番路远,方值世不太平。诵诵身手极好,不在郑晗旸之下,本宫如今遣之同往,可护尔周全。”
王安楚突兀地朝我笑了笑,欣然接受。
走之前,我叫来诵诵与她道:“你偷偷告诉二哥,便说王安楚这厮觊觎本宫。”
王安楚才走,彬州州官便派兵围了别苑。韩承灏与之有争论,却终究寡不敌众。那州官还道:“下官为了公主殿下着想,如今世道不太平,还是将别苑护起来得好。”
我直接气笑了:“你想得好周全,等战事一了,本宫忘不了要在父皇面前替你好好美言一番。”
那厮闻言躬身笑道:“殿下客气了。”
我将茶碗摔他脸上道:“滚!”
他抹了把脸,恭敬有加道:“殿下莫要伤了金玉之躯,下官这就告退。”
“等着吧!”我瞧着他出门上轿,恨恨道:“此番赴死不成,本宫定要将这狗东西的头给拧下来!”
“什么赴死?”念念惊道:“殿下胡乱说些什么?”
我闭着眼摇摇头:“念念,你自小跟着我,大事小事不说多少,也总都遇上过。稱州如今频频告急,守不守得住都两说。看这狗东西今日的姿态,一旦稱州败了,本宫便少不得要被拉出献给那反贼去作要挟。在慈朱那会儿你便该晓得,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你们都可以活,唯独本宫不能活。”
我睁开眼,觉得有些好笑:“本宫可是大煦的公主啊!”
“大煦的公主又如何?”吃吃进来道,“大煦的公主不是人么?”
我整整脸色,不想与她说这些,只瞧着她,告诉自己,看一眼少一眼了,勿再让那些糟心事耽搁,问道:“你如何来了?”
吃吃道:“走着便来了,恰恰听闻殿下的赴死大计。”
这话真是狠得颇有吃吃素日瞧人的风范,我无奈摇摇头,心里想到也不知和她还有几日相处,便是有幸过了这个坎儿,未来也实在渺茫。如此,心里不免有些悲切道:“瑶玉,你不知道。父皇曾说过,皇家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吃吃沉默一瞬道:“陛下高见。”
我点点头,就听她继续道:“瑶玉此刻却不敢苟同。”
她抬头看着我道:“现还未到定论的时候,殿下怎知没有他途?”
唉,我有些话也不舍得怼她,觉得倒不如珍惜当下,便问:“瑶玉饿了吗?”
吃吃道:“尚可。”
我想了想,让她等着,然后起身去找点心师傅。
事到如今,我是万万不敢对吃吃剖白自己的心意了。
她若是与蓉蓉两情相悦,我便是就此……也晓得她不会孤单。倘使我对她说了什么,等到那一日,却指不定让她余生也难安。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情不自禁就掉下泪珠子来,扁着嘴叫念念。
念念吓了一跳:“我的殿下,这是怎么了?不是在做莲蓉糕吗?”
“擦擦。”我吸了吸鼻涕,心里难过得紧,也不想与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