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蓉糕蒸上时,念念端了热水来给我洗手。我问她:“念念,你会跟着本宫一起死吗?”
念念拿来帕子擦着我的手道:“殿下生,念念生。殿下——呸呸呸!殿下乱说什么,快呸呸呸!”
我抽出手,不想理她,蹲在门槛上,独自掉眼泪。
莲蓉糕的香味出来时,我头也不抬地道:“念念把火调小些。”
一角裳裙悄无声息就闪进眼里,我顺着瞧上去,未看清便被对方捏着下巴,兜头擦了把脸。
擦干净后,我又跟着手帕看过去。吃吃低头瞧着帕子,不言不语。
我吸吸鼻子,后头念念道:“殿下,莲蓉糕好了。”
吃吃这才问我:“殿下哭什么?”
“蔺姑娘怎么来了?”
我从念念手中接过那些丑陋不堪的莲蓉糕,赧然道:“本宫叫点心师傅做了些莲蓉糕,瑶玉要不要尝尝?”
吃吃拈了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我问她:“如何?”
声音还带着些哭腔,我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吃吃吃了一个,又是一个,直到把这几个全吃完了,才拍拍手,问我:“殿下方才哭什么?”
我捏着托盘,抿了抿嘴巴,让念念给吃吃倒水。
念念从我手中拿过托盘道:“这边没有现成的茶水,再者殿下打算叫蔺姑娘一直这般站着么?”
我回过神来,往外伸伸手:“走,去——”
手腕一下被捉住了,我吓得抬头,就对上吃吃的眼睛。她似是有话要说,过了许久,又突然移开眼,手也松开了,转身就走。
我叫了几声也不答应。念念拦下我道:“殿下,注意体统。”
我往回走着,念念道:“殿下是大煦的公主,任何时候都万万不可失了公主的体统,否则掉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皇家的脸面,大煦的脸面了。”
“我晓得。”走了几步,我又道:“吃吃她,是无心的。”
念念忽地一笑:“其实主子们的事,奴婢哪有胆子插嘴。奴婢只是觉得……觉得替殿下委屈。”
“不委屈。”我回头拍了拍她的手,“这不委屈。不过我心悦她,却换不来她也心悦于我,实在难过罢了。”
我瞧着院子里前几日被折了一枝的桃花道:“父皇曾说过,天子的不择手段,非是以小人之手段,而是以君子之手段。父皇也曾说过,这天下间,他可给的,除了一样,其他的莫不是我想要而不得的。本宫至今,也只是想以君子之手段,不求于父皇,得一珍贵物而已。”
“唉!”我叹了口气,思及念念曾说过的话,又立即吸了回来,道:“古人尝伤春悲秋,本宫今日终于晓得个中滋味了。”
我摸着肚子问:“念念,是不是该用晚膳了?”
别苑被围,我们与外头彻底断了联系。
我估摸着圣人云:“既来之则安之”,便也不揪心了,只想着有没有什么好玩意,还未教吃吃见识过。
等我将桃花用胶粘了一副桃花美人图去找吃吃时,却被告知吃吃在闭门抄经,不见任何人。
“本宫也不成吗?”
那丫头摇摇头,我不甘心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起来问:“蓉蓉来过吗?”
那丫头道:“蓉姑娘昨日来过。”
我急忙问:“她们可曾见面?”
丫头摇头:“回殿下,不曾。”
“那便好。”我自顾自点个头,又赶紧补救:“非也非也,本宫是说,知道她无事便安心了。”
丫头笑得甜:“奴婢替小姐谢过殿下惦念。”
我摆摆手,卷着画又和念念回去了。
吃吃这经一抄抄了九天。
我听见她出屋子时,嘱咐念念装起那些小玩意就先跑过去了。
结果蓉蓉早已在了,我脚步一顿,拿出念念在身后喊着的体统,又转了回去。
“殿下。”蓉蓉开口叫住了我,与吃吃行了礼道:“我刚做了些点心,不知味道如何,就先拿过来与瑶玉尝尝,想着不错的话,再做了拿与殿下。不想,殿下这就来了。”
我听见往桌上一瞧,可不摆着一碟好看又精致的点心,想是要比我做的那些连样子都难看的要好多了。
偏此时念念道:“赶巧了,这些是我家殿下闲来无事时做得小玩意,想拿过来教二位姑娘看看。”
吃吃与蓉蓉皆看我,我咕哝道:“不成样子的小玩意,拿不上台面。”
那边念念已经打开了,蓉蓉捏起个草蚱蜢笑道:“这个瞧着怪有趣的,在京都时,我尝去过一次百玩街,见过小摊上的这个,那时请师傅给编了个蝴蝶,手法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殿下真是巧。”
可拉倒吧!我编了三天才成了这么一个,手都破了,听蓉蓉此番夸赞免不了有些得意,于是兴致勃勃地问她:“可看得出这是何物?”
蓉蓉仔仔细细地瞧了一圈道:“我眼拙,可是蚱蜢?”
“是的是的。”我立刻心喜起来,走上去,从盒子里又翻出一件与她:“还有这个,我刻了许久,就是拿那边桃树上折的枝。”
蓉蓉笑了笑:“这是个人,但究竟是谁,我却是看不出来了。”
我脸发热地看着吃吃,见她正拿了那幅画在看,便问她:“你可认识这画的是谁?”
吃吃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瞧我手中的木刻,摇摇头:“瑶玉眼拙,不认得。”
我举着木刻到她面前:“瞧这个,这个与画中人是一个。”
吃吃拿过去两厢对比,我问她:“如何?”